車隊緩緩駛離了橫山寨的視線範圍。
當那個充滿了罪惡氣息的邊境要塞消失在地平線上時,原本一臉諂媚驚恐的崇禎,臉上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變得冷漠如冰。
“嶽雲。”
崇禎靠在車廂壁上,閉著眼睛養神,聲音平淡得聽不出一絲波瀾:“留下了嗎?”
“留下了。”
正在駕車的嶽雲頭也不回地說道:“老張和小王錦衣衛代號)借著剛才修車輪的功夫,已經鑽進沙地裡了,他們會把交易的全過程記錄下來。”
“嗯。”
崇禎點了點頭:“數百輛車的軍火,換一個假得不能再假的囚犯,外加幾箱子這一路上搜刮來的民脂民膏,這筆買賣,範致虛做得真是……喪儘天良啊。”
“官家,咱們現在怎麼辦?直接回長安?””嶽雲問道。
“回長安?”
崇禎睜開眼,看著窗外越來越荒涼的戈壁灘,兩側是陡峭的土崖,中間是一線天的峽穀,正是殺人越貨的好地方。
“你覺得,馬奎會讓咱們活著回長安嗎?”
崇禎從座位底下抽出那把伴隨他多年的天子劍,緩緩擦拭著劍鞘:“範致虛那隻老狐狸,既然敢做這種滅九族的買賣,就不會留活口,尤其是朕這個‘傻子縣令’,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送完了錢,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卸磨殺驢,過河拆橋,這可是官場的基本功啊。”
話音未落。
地麵突然開始微微震顫。
起初隻是細微的抖動,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敲擊著大地的心臟。
緊接著,這震動越來越劇烈,連馬車上的茶杯都開始跳動,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來了!”
嶽雲猛地勒住韁繩,那匹拉車的健馬發出一聲不安的嘶鳴。
隻見後方的塵土飛揚,如同一條黃色的巨龍在戈壁上翻滾。
在那漫天的黃沙中,數百名身穿皮甲、手持彎刀的騎兵,正如同餓狼般呼嘯而來。
他們沒有打旗號,臉上都蒙著黑巾,但那股子隻有西夏邊軍才有的野蠻與血腥氣,隔著二裡地都能聞到。
“大約三百騎。”
嶽雲眯起眼睛,準確地報出了對方的人數:“看馬蹄的落點,是西夏的輕騎兵潑喜軍,擅長遊鬥追殺。”
“三百人來殺朕一個縣令,範致虛還真是看得起朕。”
崇禎下了馬車,並沒有逃跑的意思,站在路中央,任由狂風吹亂他的發絲,那身臃腫的官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籲!”
追兵轉瞬即至。
為首的一名騎兵勒住戰馬,戰馬的前蹄高高揚起。
“朱縣令,彆來無恙啊?”
那蒙麵騎士發出一聲怪笑,聲音有些耳熟,正是之前那個野利猛身邊的副將:“有人出了大價錢,買你的人頭,你是自己動手,還是讓我們幫你?”
崇禎看著這一圈圍上來的騎兵,臉上那種“傻子”的表情徹底消失了。
他挺直了脊梁,雙手負後:“範致虛給了你們多少錢?”
崇禎語氣平靜得像是在問今天晚飯吃什麼。
那蒙麵騎士一愣,似乎沒想到這個平日裡唯唯諾諾的縣令,死到臨頭竟然這麼鎮定。
騎士獰笑道,“死人不需要知道這麼多,下輩子投胎,記得彆太有錢,有錢是罪!”
“說得好。”
崇禎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有錢確實是罪,但無知……更是死罪。”
“你什麼意思?”騎士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崇禎猛地抬起手,指著天空。
“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咻!!!
嶽雲不知何時手中多了一支令箭,隨著他手腕一抖,一道淒厲的尖嘯聲劃破長空。
紅色的煙花在灰暗的天空中炸開,形成一個巨大的、血紅色的圖案,久久不散。
那是大宋錦衣衛最高級彆的信號。
“裝神弄鬼!給我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