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苦笑:
高先生此言差矣。犬子生前,最喜先生詩文。老夫豈是那等小氣之人?先生詩才,老夫佩服。隻是……
他頓了頓,望向遠方,隻是從今而後,再無機會,聽犬子與先生唱和了。
說罷,蹣跚而去,背影蒼老而淒涼。
高士奇望著明珠背影,心中感慨萬千。
他想起納蘭性德那首《浣溪沙》:
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
杯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隻道是尋常。
如今,那個能與他賭書潑茶的才子,已化作黃土一抔。
而活著的人,還要繼續在這權力的棋局中,步步為營。
這便是盛世,這便是人生。
他回頭望了望太和殿,陽光下,殿頂的金龍仿佛要騰空而起。
他知道,康熙帝心中那隻龍,早已飛向北方,飛向黑龍江,飛向那片被羅刹國人覬覦的沃土。
十日之內,整個北京城都動了起來。
兵部衙門外,八旗都統、副都統們進進出出,調兵文書如雪片般飛往東北各地。
索額圖親自坐鎮,挑選精銳騎兵。
他特意挑選了三千名身高過七尺、膀闊腰圓的巴圖魯,每人配雙馬,馬皆蒙古種,體型高大,耐力驚人。
盔甲是內務府新打造的明鐵甲,在太陽下閃著幽光,每片甲葉都打磨得光滑如鏡。
腰間佩的腰刀,是工部精製的,鋒利無比。
弓箭更是精選,弓力都在十石以上,箭鏃為精鐵打造,可破重甲。
這三千鐵騎,往德勝門外一列,氣勢確實駭人。
戶部衙門內,明珠強忍喪子之痛,親自督促糧草調撥。
他命人打開天津、通州、山海關等地的官倉,將陳年積粟全部裝船,沿運河北上,至山海關後改陸路,用牛車、馬車運往遼東。
同時,從江南緊急調撥絲綢、茶葉、瓷器等物,作為談判時的賞賜或貿易品。
明珠心中明白,與羅刹國的談判,不僅要比武力,更要比財力。
要讓那些哥薩克騎兵看看,大清的富庶,遠非他們那荒涼的西伯利亞可比。
理藩院內,李光地與尚書阿喇尼日夜商議談判方略。
他們查閱了自太宗時代以來與羅刹國的所有往來文書,發現早在崇禎年間,羅刹國便已越過烏拉爾山,向東擴張。
順治年間,他們的探險隊已到達黑龍江流域,建立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