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葬崗,漫山遍野的墳塋。
高低錯落,新舊不一。
有些墳頭尚有新土,插著簡陋的木牌,有些則早已荒草萋萋,與土丘無異。
風過,殘破的魂幡發出嗚嗚的聲響,四處飄散著未燃儘的紙錢。
空氣中那股腐朽與土腥混合的怪異氣味更加濃烈,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香燭氣息。
“咦,這裡居然還有新鮮的供品。”
江籬指著一個墳包前幾碟乾癟的點心和燃儘的香根,眼睛發亮。
“看來這地方,也不是完全沒人來嘛。”
林淵眉頭微蹙,環顧四周。
除了他們,確實再無半個人影,隻有死一般的寂靜。
偶爾能看到一些朽壞的棺木從鬆動的泥土中探出一角,更有甚者,整個棺槨就那麼孤零零地擺在地麵上,棺蓋歪斜。
散落在各處的枯骨更是隨處可見,白的,黃的,有些還帶著未腐儘的乾癟皮肉。
江籬好奇得到處看。
她不像林淵那般神情凝重,反而像是踏入了一處從未見過的奇珍異草園。
“林淵林淵,你看這個墳頭草,長得比彆處的都肥。”
她湊近一個孤零零的土包,伸手撥開半人高的雜草,露出下麵一塊歪斜的墓碑,碑上字跡早已模糊不清。
“你說用這種草喂出來的兔子,肉會不會特彆鮮嫩?”
林淵壓低聲音:“江籬,我們是來找青麵狐的,不是來喂兔子的。”
“哎呀,知道啦。“
江籬不以為意,又蹦躂到一具半露在外的朽壞棺木旁。
那棺木的木料已經腐朽不堪,幾塊木板翹起,隱約可見裡麵散落的白骨。
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朽木。
“嘖,這木頭不行,太糟了,熏肉肯定一股黴味。”
林淵嘴角抽搐了一下,強忍著沒有出聲。
天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沉下來。
山風更冷,吹得人汗毛倒豎。
一團團幽藍色的鬼火毫無征兆地從一些老墳中飄蕩而出,在昏暗的暮色中搖曳,忽明忽暗。
“哇,鬼火!”
江籬興致勃勃地湊近,伸出手指戳了戳。
那鬼火仿佛有靈性一般,被她一戳,竟晃動著避開了。
“真小氣,碰一下都不行。”江籬撇撇嘴。
林淵凝神戒備,感知著周圍每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此地陰氣極重,青麵狐最喜這種環境。”
他壓低聲音提醒江籬,目光銳利地掃視著那些鬼火飄蕩的方向。
“那它會喜歡我做的烤肉嗎?”
江籬一臉認真地問。
“……”林淵決定不再跟她討論食材的問題,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把她丟進哪個空墳坑裡。
“蒼師兄說,青麵狐狡詐,我們小心一些。”
“知道啦,要是它敢出來,我就用我的火焰給它做個火療,看看能不能把它的青臉烤成紅臉。”
江籬晃了晃手腕,腰間的軟劍發出一聲輕吟。
亂葬崗深處,陰風更盛,鬼火的數量也多了起來,影影綽綽,如同無數窺探的眼睛。
那些散落在地的枯骨,在鬼火的映照下,投下猙獰扭曲的影子。
林淵握緊了手中的長劍,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謹慎。
江籬則像是在逛自家後花園,東瞅瞅西看看,時不時還從地上撿起些奇形怪狀的石頭或者乾枯的植物,塞進隨身的小布袋裡,嘴裡嘀咕著:“這個或許可以磨成粉當調料……”
整個亂葬崗,除了風聲和偶爾枯枝斷裂的輕響,便隻有他們兩人的腳步聲。
這種極致的安靜,反而更讓人心頭發毛。
“奇怪。”
江籬小聲嘀咕。
“這裡怎麼跟特意打掃過一樣,連個孤魂野鬼都沒碰上。”
林淵的目光掃過那些影影綽綽的墳包,神色凝重。
“它們在。”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篤定。
“隻是不敢靠近。”
江籬眨了眨眼,有些不解:“不敢靠近?為什麼?難道我長得很凶?”
她還特意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林淵解釋道:“或許是你身上的氣息,讓它們感到畏懼。”
江籬恍然大悟,隨即又有些不滿地撅了噘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