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語氣急切,帶著明顯的後怕。
他三步並作兩步奔到近前,雨水順著他濕透的發髻不斷滴落。
“若雨姑娘!可算找到你了!”
若雨跺了跺腳,聲音裡帶著哭腔,還有些許不易察覺的嗔怪。
“你……你跑到哪裡去了!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嚇死我了!”
書生連忙作揖,姿態放得很低,額前的濕發垂落,更顯狼狽。
“姑娘息怒,是在下不是,是在下考慮不周全。”
他急促地解釋道:“我本想替姑娘探探路,尋個更穩妥的避雨之所。”
“誰知這鬼地方跟迷魂陣似的,岔路又多,繞了半天才找到回來的方向。”
這番說辭,在林淵聽來,處處透著不合情理。
這陰風陣陣的亂葬崗,哪有什麼“穩妥的避雨之所”值得一個文弱書生冒雨去探路?
而且,這書生身上,隱隱散發著一種不尋常的氣息。
並非活人應有的陽氣,反而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陰冷,與這亂葬崗的氛圍竟有幾分莫名的契合。
江籬則微微歪著頭,清亮的眸子饒有興味地打量著這個突然出現的書生。
“探路?這黑燈瞎火,風大雨大的,你能探出什麼來?”
她的聲音清脆,帶著一絲不加掩飾的探究。
書生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臉上擠出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容。
“這位姑娘說笑了,在下……在下隻是想儘些綿薄之力,不想讓若雨姑娘在此擔驚受怕。”
他的目光隨即轉向林淵和江籬,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探究,又望向若雨,問道:“若雨姑娘,這兩位是?”
若雨抬手抹了抹臉頰上的雨水,聲音依舊細弱,帶著幾分依賴。
“這兩位是江籬姑娘和林淵公子,是他們好心,答應送我離開這片地方。”
書生聞言,臉上立刻堆起熱情的笑容,那笑容卻不達眼底,反而顯得有些刻意。
“哎呀,原來是兩位義士!失敬失敬!多謝兩位援手!”
他快步上前,顯得十分熟絡,似乎想要與林淵和江籬拉近關係。
“既然如此,兩位若不嫌棄,不如……不如到在下家中暫避風雨片刻。”
“寒舍就在不遠處,也好讓在下聊表對兩位的感激之情。”
他一邊說著,一邊不著痕跡地向林淵和江籬靠近了幾分。
待走到兩人身側,他身子微微前傾,用隻有他們三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急促而低沉地說道:
“兩位,千萬彆被她騙了!這女子有問題!”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氣息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驚懼與急迫。
“她是妖怪!是她把我騙到這個鬼地方來的!”
“我好不容易才尋機脫身,恰巧看到你們似乎也被她迷惑,這才不顧危險折返回來提醒二位!”
“快!快隨我離開這裡!再耽擱下去,恐怕就來不及了!”
林淵和江籬聽他這麼一說,皆是微微一怔。
林淵的眉頭皺得更緊,銳利的目光在書生焦急萬分卻又透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詭異的臉龐,和不遠處依舊蹙眉垂淚、一臉茫然無辜的若雨之間來回掃視。
江籬則是挑了挑眉梢,明亮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看戲般的玩味。
她看看眼前這個一臉“我是好人,你們快信我”的書生,又看看不遠處那個泫然欲泣,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絕色女子。
這反轉,倒是有趣。
兩人一時都沒有出聲,周遭的風雨聲似乎更加喧囂,卷起的寒意也愈發刺骨。
這突如其來的指控,讓本就詭異的氣氛更添了幾分撲朔迷離。
究竟誰是人,誰是妖?誰在說謊,誰在演戲?
江籬摸了摸光潔的下巴,眼神閃爍。
她看著林淵,兩人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
目光交錯,瞬間明了對方的意思。
林淵麵色一肅,不著痕跡地向江籬身後挪了半步,向那書生靠近少許。
他看向若雨的眼神,多了幾分審視與冷淡。
“此話當真?”
林淵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讓人信服的力量。
“她當真是妖?”
書生見林淵似乎信了他的話,臉上那股驚懼之色更濃,連連點頭。
“千真萬確!兩位義士,我豈敢在這種事情上說謊!”
江籬則像是被書生的話嚇了一跳,反而朝若雨靠近了些。
她輕拍若雨的胳膊,語氣帶著安撫。
“若雨,你彆怕,這人胡說八道什麼呢!”
她轉頭瞪向書生,滿臉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