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主宰並沒有給秦磊太多憤怒的時間。
灰蠱危機剛解，新的絕望接踵而至。
“這就是生命的選擇嗎？寧願燃燒殆儘，也要綻放一瞬。”
那個宏大、冰冷的聲音再次在所有人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悲憫，仿佛在觀察一群有趣的螻蟻。
“既然你們這麼喜歡‘綻放’，那就讓你們在這個瞬間，化為永恒吧。”
“第二階段啟動：空間拉伸·無儘回廊。”
嗡——
沒有任何爆炸，沒有任何光影特效。
所有人隻感覺視線模糊了一瞬間。
緊接著，一種極度違和的惡心感湧上心頭。
皮埃爾剛從地上爬起來，還沒站穩，就感覺自己的腿像是被拉長了一樣，每邁出一步都無比吃力。
“報告！偵測到異常引力波！”零的聲音尖銳得刺耳，“空間坐標正在發生畸變！這不符合歐幾裡得幾何！這也不符合黎曼幾何！這是……這是悖論！”
秦磊猛地看向主宰的總旗艦。
那個代表著最終目標的黑點，明明就在雷達顯示的“三萬公裡”處。這個距離，對於擁有亞光速引擎的星際艦隊來說，不過是幾秒鐘的衝刺。
“全速前進！給我撞過去！”秦磊怒吼。
“盤古號”尾部的噴射口爆發出耀眼的藍光，十二台聚變引擎超載運轉，推背感將所有人都死死壓在椅背上。
然而，令人驚恐的一幕發生了。
三萬公裡。
引擎全速運轉了一分鐘。
雷達顯示：三萬公裡。
引擎全速運轉了五分鐘。
雷達顯示：三萬零五百公裡。
“我們在倒退？！”赫拉克利安驚恐地大喊，“明明推力是正向的啊！”
“不是我們在倒退。”零的數據流像是瀑布一樣刷屏，最後彙聚成一個絕望的結論，“是路……變長了。”
“芝諾悖論。”
秦磊看著窗外那些被拉成細線的星光，咬著牙吐出了這個詞。
“古希臘哲學家芝諾提出過一個悖論：阿喀琉斯永遠追不上烏龜。因為每當他到達烏龜剛才的位置時，烏龜又向前爬了一段距離。空間是可以被無限分割的。”
“主宰這老東西，把這個哲學概念，變成了物理法則。”
此時的聯合艦隊，就像是在一台以光速向後運行的跑步機上狂奔。
他們每前進一米，前方的空間就自動生長出兩米。
這不僅僅是距離的拉大，這是一種對意誌的酷刑。
看著目標近在咫尺，卻永遠無法觸碰。這種無力感比死亡更可怕。
“警告！能源儲備急劇下降！”
“警告！三號引擎過熱停機！”
“警告！左翼分艦隊燃油耗儘，正在掉隊！”
通訊頻道裡充滿了絕望的呼救。
“指揮官，我們跑不動了……”
“這根本就是徒勞的！”
“我們會死在這條永遠跑不完的路上，變成乾屍！”
士氣，在這一刻瀕臨崩潰。比起被瞬間殺死，這種被活活耗死、看著希望一點點破滅的過程，才是最折磨人的。
秦磊看著那些因為引擎過載而冒出黑煙的友軍戰艦，看著蘇煙昏迷的臉龐，看著那個始終高高在上、仿佛在嘲笑他們不自量力的主宰旗艦。
他感覺自己體內的血在燒。
“停下。”
秦磊突然下令。
“什麼？”赫拉克利安愣住了，“停下我們會瞬間被甩到宇宙儘頭的！”
“我讓你停下！全艦隊，引擎熄火！原地待命！”秦磊的聲音不容置疑。
隨著指令下達，數千艘戰艦的引擎光芒緩緩熄滅。
果然，正如赫拉克利安所說，失去了對抗空間拉伸的動力，艦隊開始飛速後退。那個目標黑點越來越小，眼看就要消失在視野中。
“完了……徹底完了……”皮埃爾癱在椅子上，雙眼無神。
“誰說完了？”
秦磊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瓜子，那是他剛才在口袋宇宙裡隨手抓的。
“哢嚓。”
他磕開一顆瓜子，吐掉皮，嚼碎了瓜子仁。那股鹹香的味道在口腔裡彌漫，讓他那緊繃到極致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點。
“常規的路走不通，那就走不常規的路。”
秦磊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脖子，發出哢哢的脆響。
“主宰掌控了這個宇宙的空間規則。在這裡，他是莊家，他製定規則。”
“想贏莊家，靠賭術是沒用的。唯一的辦法就是——掀桌子。”
他轉過身，看向角落裡那個一直沉默的高大身影。
“凱瑞爾，敢不敢跟我去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