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中,三千黑盔黑甲的騎兵如黑色洪流般湧來,為首的少年身披亮銀甲,胯下馬踏飛燕,手中兩柄銅鐧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正是十五歲的李存孝。
他看到鳳翔騎兵正在追殺河中軍,眼中凶光一閃,厲聲嘶吼:“黑鴉軍,隨我殺!”
“是沙陀人!”田令孜在北岸高台上失聲尖叫,他沒想到李克用的援軍來得如此之快。
李存孝勒馬立於河岸,看到鳳翔騎兵正在追殺潰散的河中軍,眼中凶光暴漲,厲聲嘶吼:“黑鴉軍,分三陣!左衝其脅,右斷其歸,中軍隨我鑿陣!”
三千騎兵瞬間分成楔形三隊:左隊由李存信率領,繞至鳳翔軍側翼,馬弓手交替放箭,箭簇如黑雲般落下;右隊由李存審帶領,直撲浮橋,鐵蹄踏碎木板,截斷敵軍退路;李存孝親率中軍,兩柄銅鐧舞得如風車般,硬生生在鳳翔軍陣中撕開一道口子。
“哪裡來的毛頭小子!”靜難軍大將王興見李存孝年少,拍馬挺槍迎上。
他年過四十,槍杆上的紅纓都磨得發白,自恃久經戰陣,槍尖帶著破空聲直刺李存孝麵門。
李存孝冷笑一聲,不閃不避,左手鐧精準格開槍尖,右手鐧帶著千鈞之力砸向王興頭盔。
“哢嚓”一聲脆響,精鐵頭盔如陶土般碎裂,紅的白的腦漿噴濺三尺,王興的屍身重重摔在地上,戰馬驚得直立起來。
“王將軍死了!”靜難軍士兵見狀大亂,李存孝趁機率軍縱深穿插,銅鐧翻飛間,連斬七名偏將。
黑鴉軍的戰馬皆是北地良駒,速度遠勝聯軍的雜馬,轉眼間就衝到李昌符的本陣前。
“放箭!快放箭!”李昌符的親衛舉盾格擋,卻被黑鴉軍的破甲箭射穿,箭簇帶著倒鉤,拔出時連肉帶血撕下一片。
李存孝一鐧砸翻帥旗,鳳翔軍徹底潰散,士兵們爭相衝向浮橋,卻與正在渡河的神策軍撞在一起。
浮橋本就被李存審的騎兵破壞了大半,此刻更是擁擠不堪,不少人被擠落河中。
郭琪趁機率領河中軍反撲,刀盾手列成方陣,一步步向前推進,將聯軍殘兵逼向河岸。
李存孝策馬奔至浮橋末端,俯身抄起一具屍體,猛地擲向橋身,同時大喊:“火箭準備!”
黑鴉軍的馬弓手立刻射出火箭,乾燥的木板瞬間燃起大火,火借風勢蔓延,將北岸與南岸徹底隔斷。
田令孜在北岸看著浮橋化為火橋,聯軍士兵在南岸被屠殺,氣得渾身發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李克用!老夫必誅你九族!”
夕陽西下時,南岸的廝殺終於停歇。
河中軍與黑鴉軍聯手清理戰場,浮橋的殘骸在河中燃燒,水麵上漂浮著近萬具屍體,染紅了半條黃河。
王重榮走到李存孝麵前,看著這個渾身血汙卻眼神明亮的少年,突然躬身一拜:“小將軍今日救了河中十萬軍民,重榮沒齒難忘!”
李存孝擦了擦臉上的血,咧嘴一笑:“王節度使客氣了。義父率主力明日就到,他說鹽池的事好商量,先得讓田令孜那老東西滾回長安。”
幾乎同一時刻。
尉氏縣北的八角坡,蔡州軍的黑旗如烏雲般壓在坡上。
盧瑭的先鋒營列成三排,前排士兵手持長戟,後排弓弩手搭箭待發,最駭人的是陣後的十餘輛大車,車上堆滿了風乾的人骨。
“公子,蔡州軍這陣仗,是要拚命啊!”
汴州軍裨將張歸厚握緊了手中的長槍,他的兄長張歸霸此刻正在李燁麾下,想到這裡,握槍的手更緊了。
朱友裕勒住馬,望著坡上的蔡州軍,嘴角勾起一絲冷冽:“秦宗權的人都是野獸,你退後半步,他們就敢把你拆了當下酒菜。”
他拔出佩劍,劍尖直指敵陣,“傳令下去,前排盾手結陣,後排弓手壓製,騎兵隨我從側翼迂回!”
號角聲響起,汴州軍如潮水般衝向坡地。
蔡州軍的弩箭率先射出,箭簇帶著倒鉤,不少汴州軍士兵中箭後慘叫著倒地,卻被後續的同伴踩著向前衝。
前排的盾手用楯牌組成密不透風的牆,擋住長戟的突刺,後排的槍兵從縫隙中攢刺,雙方在坡下展開拉鋸。
盧瑭站在坡頂,看著汴州軍的陣型漸漸不穩,猛地將狼牙棒頓在地上:“兒郎們,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晚上燉肉吃!”
蔡州軍士兵發出野獸般的嘶吼,紛紛扔掉弓弩,拔出短刀撲向汴州軍,有的甚至張嘴去咬敵人的咽喉。
“這群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