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洞開。
濃鬱的血腥氣混雜著塵土,如一道無形的浪潮撲麵而來。
巷戰,在一瞬間爆發。
“穩住!結陣!殺了他們!”
宋州守軍的軍官聲嘶力竭地嘶吼著,試圖在狹窄的街道上組織起一道道脆弱的防線。
他們的人數,在城內,依舊占著絕對優勢。
然而,這優勢在接觸的刹那便化為烏有。
一名陷陣都的刀盾手低吼一聲,沉重的塔盾向前猛然一撞,將三名迎麵衝來的宋州兵撞得人仰馬翻。
盾牌的縫隙間,一柄黑沉沉的刀鋒如毒蛇般探出。
“嗤啦!”
那是撕裂皮革與骨肉的聲音。
一名宋州兵手中的環首刀,連同他舉刀格擋的手臂,被一刀齊齊斬斷。
斷口平滑如鏡。
鮮血噴湧而出,那名士兵甚至來不及慘叫,呆呆地看著自己空蕩蕩的肩膀,才在一息之後發出不似人聲的哀嚎。
“破軍!”
陷陣都的士兵們發出了嗜血的咆哮。
“破軍!破軍!”
這不僅僅是他們手中利刃的名字,更是此刻正在發生的事實的寫照。
他們手中的破軍刀,輕易地劈開簡陋的皮甲,斬斷脆弱的鐵刀,甚至連頭盔都無法阻擋其分毫。
宋州守軍的抵抗,在這樣的絕對暴力麵前,顯得像一個笑話。
他們手中的兵器砍在陷陣都的重甲上,隻發出一連串徒勞的“叮當”聲,濺起點點火星。
而對方的每一次回擊,都必然帶走一條生命。
街道變成了血肉磨坊,恐懼如瘟疫般蔓延。
節度使府內,朱橫麵色慘白,渾身都在顫抖。
前院傳來的慘叫聲與兵器碰撞聲,讓他從最初的驚駭中清醒過來,轉而化為一種困獸猶鬥的瘋狂。
“親兵,我的親兵何在。”他拔出腰間的佩劍,歇斯底裡地吼道,“守住府門,在巷子裡跟他們耗,援軍,汴州的援軍很快就到了。”
他堅信,隻要能拖延時間,兄長朱溫的雷霆大軍必然會趕來,將這夥不知死活的賊寇碾成齏粉。
數百名最精銳的家將親兵,身披最好的甲胄,手持精良的武器,在他的命令下,於通往節度使府的幾條主巷內布下了層層路障,準備做最後的抵抗。
趙猛一刀將麵前的敵人劈成兩半,滾燙的鮮血濺了他一臉。
他抹了把臉,看著被路障和弓箭手死死堵住的街道,眉頭緊緊皺起。
“一群蒼蠅。”
他麾下的陷陣都雖勇,但畢竟是下馬步兵,麵對占據地利的巷戰,推進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來。
主公交代的任務是速戰速決。
“傳我將令,告知主公,敵軍負隅頑抗,請求鐵浮圖入城。”
命令如風,迅速傳回城外。
大軍陣後,一座小小的土坡上,李燁正靜靜地觀察著城內的動靜。
聽到傳令兵的彙報,他臉上沒有絲毫意外。
“是時候了。”
他輕聲說道。
他轉過身,看向身後那片沉默的鋼鐵森林。
那裡,五百名騎士靜靜地坐在馬上,人和馬都被厚重的黑色鐵甲包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雙冰冷的眼睛。
他們就像五百座沉默的鐵像,從戰鬥開始到現在,未曾移動分毫,也未曾發出一絲多餘的聲響。
“鐵浮圖!”
李燁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出陣!”
“喏!”
五百名騎士齊聲應諾,聲音沉悶如雷,仿佛從鐵麵之下滾滾而出。
大地,開始輕微地震動。
起初,那聲音隻是低沉的隆隆聲,仿佛遠方的悶雷。
巷戰中,朱橫的親兵們還在憑借路障和房屋負隅頑抗,他們沒有注意到這異常的聲響。
但很快,那隆隆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地麵震動的幅度也越來越大。
街道兩旁民居的窗紙,開始嗡嗡作響。
“什麼聲音?”
一名躲在路障後的弓箭手疑惑地回頭。
下一刻,他的瞳孔猛然收縮。
隻見街道的儘頭,從城門的方向,出現了一道黑色的鐵壁。
那是一排移動的鋼鐵堡壘。
五百名重甲騎士,排成緊密的陣型,沒有策馬狂奔,隻是以一種恒定而又無可阻擋的速度,緩緩向前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