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朱友裕的左龍驤軍,就是一柄燒紅的巨錘,再一次狠狠砸在了趙犨的陣線上。
最前排的陳州兵士卒,整個人連同盾牌,被恐怖的力量撞得向內凹陷。
骨骼碎裂的悶響,被淹沒在震天的喊殺聲中,微不可聞。
趙犨須發皆張,老邁的身軀裡燃燒著一團烈火。
他手中的環首刀早已卷刃,身上又添了數道深淺不一的傷口。
滾燙的血液順著甲胄縫隙流淌,帶來一陣陣刺痛,卻也激發著他最後的悍勇。
“頂住!給老子把陣線頂回去!”
他嘶聲怒吼,一刀將一個爬上屍堆的宣武軍士卒梟首。
飛起的頭顱還在半空,他的刀鋒已經轉向了下一個敵人。
太難了。
敵人是無窮無儘的潮水,一波退去,立刻就有更洶湧的一波撲上來。
他麾下的三千陳州兵,雖是精銳,但與朱溫麾下最鋒利的“刀尖”左龍驤軍相比,裝備和士氣都差了一截。
傷亡在急劇擴大。
陣線被不斷壓縮,從堅固壁壘,變成了搖搖欲墜的堤壩。
好幾個地方被撕開口子,全靠他和親兵們拚死帶人堵上,才勉強沒有被徹底洞穿。
趙犨的眼角餘光,死死鎖定著中軍的方向。
那裡,李燁的玄色王旗,便是定海神針,在混亂的戰場上空巍然不動。
他在等。
等那個讓他心驚肉跳,卻又必須執行的信號。
“主公,再不來援兵,老夫……真要交代在這裡了!”
趙犨心中在滴血,每一個倒下的陳州兵,都像他自己的子侄。
就在此時,他眼角的餘光猛地捕捉到,那麵玄色王旗下方,一麵小小的令旗,以一種極為特殊的節奏和角度,揮動了三下!
虎口!
預設的信號!
趙犨的心臟猛地一抽,隨即被一股決絕的狠厲所取代。
來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身側一名宣武軍的校尉看準機會,長槍如毒蛇出洞,狠狠刺來。
趙犨的身體本能地就要閃避。
但在電光火石之間,他硬生生止住了這個動作。
“噗嗤!”
長槍沒有刺中他,卻精準地貫穿了他坐騎的脖頸。
戰馬發出一聲淒厲的悲鳴,轟然倒地,將趙犨狠狠地摔了出去。
“將軍!”
親兵們大驚失色,連忙衝上來護住他。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本就混亂的指揮徹底陷入了停滯。
趙犨在親兵的攙扶下,狼狽地爬起身,捂著被撞得生疼的胸口,臉上擠出恰到好處的驚惶與力竭。
他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岌岌可危的陣線,用儘全身力氣,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