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燁在洛陽大刀闊斧,一枚釘子釘入南線,一塊璞玉送往長安,正為根基穩固而謀劃。
他卻不知,就在此刻,一場足以席卷整個北方的戰火,正從他視線之外的幽燕之地,悄然點燃。
中原的短暫安寧,代價是北方的烽煙再起。
河東,晉陽。
隴西郡王李克用。
這位沙陀猛虎在與李燁達成脆弱的默契後,南麵的心腹之患被暫時拔除。
他終於可以轉過身,將他全部的怒火與兵鋒,對準東北方的宿敵。
盧龍軍節度使,李匡籌。
此人與其兄李匡威占據燕、薊等州,擁兵十萬,與李克用積怨已深,邊境摩擦從未停歇。
如今,一場蓄謀已久的吞並之戰,終於爆發。
乾寧二年,秋。
塞外的風已帶著割裂皮肉的寒意。
李克用親率五萬河東大軍,對外號稱十萬,傾巢而出。
他麾下最引以為傲的“義兒軍”,那支令人聞風喪膽的“十三太保”部隊,儘銳出戰。
長子李存勖為先鋒,周德威、李嗣源等一眾名將為輔。
大軍翻越太行山,湧入了盧龍軍的腹地。
戰爭從第一刻起,就呈現出碾壓之勢。
河東軍,尤其是沙陀騎兵的戰力,放眼天下難有匹敵。
他們生於馬背,長於弓刀,骨子裡流淌著剽悍的血液。
在少年天才李存勖的率領下,河東鐵騎的鋒芒輕易撕開了盧龍軍看似堅固的防線。
蔚州、新州、武州……
一座又一座城池被踏平。
盧龍軍的守將,或望風而逃,或開城歸降。
李匡籌拚湊起的幾次反擊,在河東鐵騎山呼海嘯般的衝擊下,被撞得粉身碎骨,不留一絲痕跡。
僅僅一個月。
盧龍軍便喪失了近半疆土。
李匡籌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隻能收攏殘兵,狼狽不堪地退守治所幽州城。
他將最後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幽州那高大而堅固的城牆之上。
然而,真正壓垮巨獸的,從來不是外部的重擊,而是源自內部的腐朽與崩塌。
李克用大軍兵臨城下,攻城槌尚未擂響。
戰局的轉折,以一種極具戲劇性的方式出現了。
盧龍軍內部,嘩變。
大將劉仁恭,驍勇善戰,頗具謀略,在軍中威望甚高,卻因與李匡籌不和而屢遭排擠。
他站在城頭,望著城外連營百裡的河東軍旗,感受著城內日益絕望的氣息。
他知道,李匡籌的大勢已去。
覆亡,隻在旦夕之間。
劉仁恭心中的野心,在那一刻被徹底點燃。
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幽州城北門,在一陣吱呀聲中,悄然洞開。
劉仁恭親率麾下最精銳的“銀鞍都”數千士卒,先是朝著城內象征性地放了一陣箭,製造出突圍的假象。
而後,他調轉馬頭,徑直奔向了城外的河東軍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