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紫宸殿。
熏香的青煙嫋嫋升騰,試圖掩蓋殿內那股無形的、緊繃的氣息。皇帝沒有坐在高高的禦座上,而是與包拯對坐於窗下的茶榻。幾日前的海上風暴、貨幣陰謀、以及那場驚心動魄的談判與對決,仿佛都被壓縮在這過分安靜的殿宇之內。
皇帝拈起一枚白玉棋子,在指尖摩挲良久,輕輕落在棋盤一角。沒有看棋局,目光落在包拯那身已然換上、毫無紋飾的深灰色常服上。
“包卿,”皇帝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如同在談論天氣,“此番,你為社稷立下不世之功。然……藤原玄信及其核心黨羽,如今皆在你掌控之下,卻無一押送刑部大堂。朝中已有非議,言你……擅權縱凶。”
包拯垂目,看著棋盤上那枚剛剛落下的白子,它孤立一角,看似無害,卻隱隱牽動著大局。
“陛下,”他沒有直接回應皇帝的質疑,聲音平穩,“猛虎伏誅,其嘯猶存。斬儘殺絕,空出的山林,必有新患覬覦。不如……馴虎看守山林。”
他抬手,將一枚黑子穩穩落在白子之側,既不緊逼,亦不遠離,形成一種微妙的鉗製。
“藤原之才,其匠藝,其商路,皆可為我所用。強取之,不過得一死物;善用之,則如臂使指,可通四海之利,亦可……警示其他覬覦之徒。”
皇帝盯著那枚黑子,半晌,緩緩靠回引枕,端起微涼的茶盞。
“你想要什麼?”啜了一口茶,目光銳利起來,“開封府……怕是容不下你了。”
這話輕飄飄的,卻重若千鈞。既是試探,也是定論。
包拯微微欠身。
“臣,請廢‘文脈衛’之名。”
皇帝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臣請成立‘萬國商事仲裁司’,”包拯抬起眼,目光澄澈,卻深不見底,“專職協調中外貿易糾紛,核定關稅基準,稽查非法資金流動……防患於未然。”
皇帝沉默了。他凝視著包拯,仿佛要看穿這“仲裁”二字背後,究竟藏著多大的權柄與野心。這不再是單純的司法,而是深入帝國經濟命脈,連接內外,平衡各方利益的樞紐。
“仲裁司……”皇帝重複著這個名字,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榻沿,“權柄……不小啊。”
“權柄如同利刃,”包拯平靜回應,“用於爭勇鬥狠,則天下紛亂;用於維持平衡,則海內承平。臣所求,非權柄本身,乃是……執刀之資格,為陛下,守此無形之疆域。”
長久的寂靜。殿外風吹過琉璃瓦的細微聲響,都清晰可聞。
終於,皇帝輕輕頷首。
“準奏。”
兩個月後。汴京新城,萬國商事仲裁司。
這是一座風格迥異於傳統官署的建築,臨河而建,三層樓閣,巨大的琉璃窗吸納著充沛的陽光。露台寬闊,足以俯瞰腳下汴河碼頭千帆競渡的盛景。各國的旗幟在商船桅杆上獵獵作響,喧囂的人聲、號子聲、車馬聲混合成一片充滿生命力的嘈雜。
露台上,公孫策埋首於一堆寫滿數字與各國文字的卷宗中,指尖在算盤上飛舞,核算著新擬定的關稅細則;下方庭院裡,展昭正訓練著一隊身著便裝、卻眼神精乾的年輕人,他們的課程除了格鬥,還有追蹤、偽裝乃至……商隊護衛章程;室內,雨墨對著一封用特殊藥水寫就的密信微微蹙眉,信紙邊緣,隱約能看到幾個波斯字符。
包拯獨立於欄杆邊,深灰色的衣袍在河風中微微拂動。望著那川流不息的河道,目光掠過一艘艘來自高麗、倭國、大食的商船,它們曾經可能是陰謀的載體,如今,卻在這新的規則下,規規矩矩地繳納著關稅,等待著“仲裁”。
公孫策終於從數字中抬起頭,揉了揉發脹的額角,走到包拯身邊,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大人,”他推了推鼻梁上的水晶鏡片,語氣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感慨,“如今我們這仲裁司,每日核算關稅、調解糾紛、甚至還要評估他國商譽……您說,我們如今,到底算是官,還是商?”
包拯沒有回頭,依舊凝視著那條承載著財富、欲望與秩序的汴河。
“我們是什麼,不重要。”聲音平靜,融入了河風的喧囂與遠處的市聲,“官也好,商也罷,甚至……灰衣也好。”
他微微停頓,仿佛在品味這個詞的重量。
“重要的是,”他抬起手,虛指著那百舸爭流的景象,“讓這汴河水,能載著萬國的船隻平安往來,又不至……泛濫成災。”
公孫策怔了怔,隨即了然地微微頷首,轉身重新紮入那片數字的海洋,眼神已恢複了往日的專注。
包拯依舊站在那裡,如同一尊灰色的界碑。腳下是喧囂的、充滿活力的、同時也暗藏危機的新世界。
他不再是那個隻需明辨是非、鐵麵無私的“包青天”。
他是包拯,萬國商事仲裁司的主官。是遊走於光明與陰影之間,執掌平衡之道的……灰衣宰相。
河風獵獵,吹動他灰色的衣袂,也吹動著這個帝國,走向一個更加複雜、也更加廣闊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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