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慢悠悠地在殿前石階上坐下，拿起旁邊的酒葫蘆灌了一口，才咂咂嘴道：“來了？坐。”
沒有寒暄，沒有客套，仿佛早知林昊會來。
林昊依言在旁邊的石階坐下，距離老人三尺。
“那幾個峰，條件開得都不錯吧？”老人目視前方雲霧，隨口問道。
“是。天樞峰邢長老親自招攬，條件……極為優厚。”林昊如實回答。
“哦。”老人反應平淡，“那你來我這破地方作甚？我這裡要啥沒啥，連個像樣的煉丹爐都找不出，功法也都是些老掉牙沒人要的。”
林昊沉默片刻，抬起頭，目光清澈堅定：“弟子想留在這裡，跟隨前輩修行。”
老人終於轉過臉，第一次正眼仔細打量林昊。那渾濁的目光似乎能穿透皮囊，直視本源。林昊坦然對視，胸口星墜微微發熱，卻被他強行壓製。
看了足足十息，老人忽然笑了，笑容牽動臉上皺紋，顯得有幾分怪異：“就因為當初收留了你？小子，彆把修行路想得太簡單。一時的意氣用事，可能會耽誤你很久。”
“並非意氣用事。”林昊搖頭，認真道，“弟子思量再三。各峰雖好，但弟子所求，不過一清淨地，能安心修煉，讀些想讀的書，弄清楚一些事。搖光峰，很合適。至於資源……弟子相信，修行根本在於自身。況且，”他頓了頓，“前輩當日指點《遊星步》之恩，弟子未敢忘。”
老人盯著林昊的眼睛，似乎要分辨他話中真偽。良久，他又喝了一口酒，將葫蘆放下。
“你身上秘密不少。”老人忽然道，語氣平淡，卻讓林昊心頭一跳，“命星混沌，牽扯古遠。還有一股……讓我這老骨頭都有些心悸的隱匿氣息。”
林昊背脊瞬間繃緊，星墜的感應越發強烈，幾乎要破體而出！他強自鎮定，不敢接話。
“不過，關我屁事。”老人話鋒一轉，又恢複了那副憊懶模樣，“老頭子我隻管看好藏星閣這些破書，順帶照看一下這破山頭。你既然想留，那就留。搖光峰沒那麼多規矩，但也彆指望我給你什麼好處。藏星閣一層的書隨便看，看不懂彆來問我，自己琢磨。每月例份按最低標準發，愛要不要。峰內雜事自己看著搭把手。就這樣。”
說完，他擺擺手，示意林昊可以走了，又拿起酒葫蘆，仿佛眼前沒了這個人。
林昊愣住，這就……成了？沒有拜師儀式，沒有考驗，甚至沒有一句明確的認可。但這看似隨意的態度，恰恰是搖光峰的風格，也是老人默許他留下的方式。
他起身，再次鄭重行禮：“多謝前輩。弟子告退。”
走了幾步，身後傳來老人含糊的聲音：“小子，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修行路長，守得住本心，才走得遠。還有，藏星閣三層彆亂闖，有些老東西……脾氣怪。”
“弟子謹記。”林昊應道，心中湧起一股暖流。這看似冷漠的告誡，實則是提醒與接納。
走下搖光峰時，天色已微明。林昊回頭望去，那座平平無奇的山峰在晨霧中若隱若現，卻讓他感到無比踏實。
選擇搖光峰，或許在外人看來是愚不可及，是自毀前程。但他知道，這是遵從本心，是尋得了當下最適合自己的道路。
就在他準備返回青梧峰時，前方山道上，一道紫金色身影負手而立，正是邢元長老。
邢元麵色平靜，看不出喜怒。他看著林昊，目光深邃。
林昊心中一凜，上前行禮：“邢長老。”
“你的神念回複，我收到了。”邢元緩緩開口，聲音聽不出波瀾，“搖光峰……賀老頭倒是好運氣。”
他目光如實質般掃過林昊：“人各有誌，強求不得。你既已選擇，望你好自為之。搖光峰清苦，資源匱乏，你之潛力，莫要荒廢。他日若改變心意……”他頓了頓，終究沒說完，隻是淡淡道，“你體內星辰之力駁雜卻精純，似有古法痕跡。好生修煉吧。”
說完，紫金色身影如同泡影般消散，仿佛從未出現。
林昊站在原地，回味著邢元最後的話。這位天樞峰長老，氣度果然不凡，即便被拒絕，也未動怒，反而有一絲提點。而他竟能隱約察覺自己功法的特殊？
“星辰閣，果然藏龍臥虎。”林昊深吸一口氣，更加堅定了低調修煉的決心。
他邁步走向青梧峰，朝陽升起，照亮前路。
搖光峰弟子，林昊。
這個身份，他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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