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中西醫院的急診室,永遠是人世間痛苦與希望交織的前線。這日午後,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長廊,幾個碼頭工人抬著個壯漢衝進來:“大夫救命!鋼筋穿腿了!”
傷者右大腿被一根拇指粗的鋼筋貫穿,鮮血汩汩外湧,麵色慘白如紙。值班的周振邦立即上前:“立即準備手術!嗎啡10毫克靜注!”
護士急忙配藥,然而傷者劇痛掙紮,靜脈穿刺屢屢失敗。“按住他!”周振邦急得滿頭大汗,“再這樣下去要休克了!”
正當混亂之際,林聞溪聞聲趕到。見狀立即取出隨身針包:“讓我試試!”周振邦怒喝:“彆添亂!這是急症,不是你們中醫慢調理的時候!”
林聞溪不理,迅疾取針在手三裡、合穀穴刺入,撚轉提插。說也神奇,方才還慘叫掙紮的壯漢,漸漸平靜下來,呼吸趨於平穩。
“嗎啡還沒起效啊...”護士驚訝地看著鐘表,“這才不到三分鐘!”周振邦怔在原地:“這...這不可能...”
林聞溪繼續在傷者耳穴神門、皮質下等處埋針,邊操作邊解釋:“手三裡、合穀通經活絡,耳穴調節心神。疼痛雖在腿,治可在全身。”
傷者雖仍冷汗涔涔,已能咬牙忍痛:“大夫...好多了...像有股氣在走...”
手術室內,更大的難題出現:因鋼筋位置特殊,麻醉師不敢全身麻醉,而局部麻醉效果不佳。“患者痛覺太敏感,”麻醉師搖頭,“局麻藥量已到極限,還是喊痛。”
主刀的麥克萊恩教授皺眉:“這樣無法進行清創縫合。”周振邦提議:“加大鎮靜劑?”“風險太大,患者已有休克前兆。”
林聞溪輕聲請示:“教授,可否嘗試針刺麻醉?”手術室頓時寂靜。針刺麻醉雖有傳聞,但多用於簡單手術,如此創傷重者尚未嘗試。
“胡鬨!”周振邦首先反對,“這是拿患者生命開玩笑!”麥克萊恩卻若有所思:“我在德國時見過針刺鎮痛的研究報告。林同學,你有多少把握?”
“八成。”林聞溪鎮定自若,“《內經》雲:‘刺之要,氣至而有效’。若能得氣,痛覺可減。”
征得患者同意後,林聞溪取針針刺雙側足三裡、三陰交、太衝等穴,配合耳穴神門、交感。運針片刻,患者自述“有酸麻脹重感沿腿上下傳導”。
“氣至病所。”林聞溪對麥克萊恩點頭,“可以開始了。”
手術刀劃下時,所有人心懸一線。然而患者僅微微蹙眉,並未喊痛。“不可思議...”麥克萊恩驚歎,“繼續!”
整個清創縫合過程中,患者始終保持清醒,偶爾因牽拉有不適感,林聞溪便調整針法,疼痛立減。
周振邦全程目瞪口呆,直到縫合結束才喃喃道:“這違背生理學...”林聞溪收針解釋:“針刺可激發內源性鎮痛物質,如內啡肽、5羥色胺等釋放,並能阻斷痛覺傳導。”
術後x光檢查,更令人稱奇的是:患者不僅疼痛控製良好,傷口周圍腫脹也較輕微。“針刺活血化瘀,通經活絡,故能減輕局部水腫。”林聞溪道。
此事很快傳遍全院。翌日,一產婦臨盆劇痛,產科請林聞溪會診。“分娩疼痛,針刺亦有效?”產科主任懷疑。林聞溪取穴合穀、三陰交,不久產婦痛減,產程反而加快。
第三日,一腎絞痛患者急診,注射杜冷丁無效。林聞溪針刺腎俞、委中、太溪,疼痛逐漸緩解。
最戲劇性的是一例三叉神經痛老者,多年依賴卡馬西平,副作用嚴重。林聞溪在攢竹、四白、下關等穴針刺,配合耳穴,當場痛減。治療月餘,竟逐漸停藥。
周振邦仍難以接受:“這些個案可能隻是安慰劑效應!”林聞溪不爭辯,隻建議:“師兄可設計臨床觀察。”
恰逢哈裡森博士再次來訪,聞此甚感興趣,主動提出合作研究。他們選擇術後疼痛患者,分組對照:一組用常規止痛藥,一組用針刺,一組用針刺加半量止痛藥。
結果令人震驚:單純針刺組止痛效果與藥物組相當,而針刺加半量藥物組效果最佳,且副作用最少。
“這說明針刺不是簡單安慰劑,”哈裡森分析,“而是真正具有鎮痛作用,且與藥物有協同效應。”
更深入的研究發現:針刺後患者血清內啡肽水平明顯升高;功能性ri顯示疼痛相關腦區活動被抑製。
科學數據麵前,周振邦終於信服:“看來中醫確有獨到之處...”但更大的挑戰接踵而至。
一日,急診送來一位特殊患者——金發碧眼的法國工程師,因機器故障壓傷手指,劇痛難忍。但他堅決拒絕針刺:“我害怕針!寧可痛死也不要紮針!”
情況棘手:患者對阿片類藥物過敏,其他止痛藥效果不佳。林聞溪沉思片刻:“或許可用點穴按摩。”
他選取合穀、內關等穴,用特殊手法按壓。片刻後,患者驚訝地發現疼痛減輕。“神奇!像有股電流通過!”工程師驚呼,“這是什麼原理?”
林聞溪解釋:“與針刺同理,隻是以指代針,激發經氣。”隨後治療中,工程師逐漸接受針刺,成為針刺的忠實擁護者。
麥克萊恩教授特意組織專題研討會:“針刺鎮痛為我們打開了新思路——原來人體自身就擁有強大的止痛係統,隻是需要正確激活。”
林聞溪補充:“中醫認為‘通則不痛,痛則不通’。針刺通經活絡,調和氣血,故能止痛。這與現代醫學的神經內分泌免疫網絡理論不謀而合。”
醫院由此成立“疼痛中西醫結合診療中心”,林聞溪成為核心成員。他們開發出多種疼痛治療方案:針刺、中藥、西藥三結合,取得顯著成效。
然而林聞溪始終清醒。他在日記中寫道:“針刺止痛雖效,亦非萬能。急痛可止,久痛須治本;形痛易除,心痛難醫。醫者當時刻謹記:針藥雖妙,終是外援;正氣存內,方是根本...”
月色如水,林聞溪輕輕擦拭著銀針。這一根根細小的銀針,連通著古老智慧與現代科學,也連通著患者的痛苦與希望。在這條路上,他越發明白:真正的神醫,不是隻會用針用藥,而是懂得激發人體自愈之力,讓患者在痛苦中看見希望的光。
而這條道路,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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