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延安的北風如刀。林聞溪站在新建成的培訓教室前,望著從各根據地選拔來的第一批五十名學員,心情複雜。這些年輕人大多隻有小學文化,有的甚至不識字,卻要在這戰爭年代承擔起救死扶傷的重任。
“同誌們,歡迎來到八路軍戰地醫療培訓中心。”林聞溪的開場白簡單而有力,“從今天起,你們將學習如何用最簡單的辦法挽救最多的生命。”
教室裡鴉雀無聲,五十雙眼睛專注地望著他。這些來自前線、農村、遊擊區的青年,臉上還帶著稚氣,眼神卻已曆經風霜。
培訓之初,困難重重。最大的問題是學員文化水平參差不齊。講解剖學時,有人連“器官”二字都不認識;教藥理時,有人分不清“克”和“斤”的區彆。
“這樣不行。”晚間教研會上,林聞溪坦誠地說,“我們必須找到適合他們的教學方法。”
顧靜昭提議:“能不能多采用圖示和實物教學?少講理論,多教實操。”
老中醫郝大夫點頭附和:“老祖宗教徒弟也是口傳心授,先會後懂。”
於是,教學改革開始了。解剖學不用複雜術語,而是用“心肝脾肺腎”這樣直白的名稱;藥理學不講分子式,而是教“什麼病用什麼藥”;操作技術不追求完美,隻要求“能救命”。
林聞溪還創造了一套“戰地醫療歌訣”,把常見傷病的處理方法編成順口溜,方便文化低的學員記憶。
“槍傷出血莫要慌,壓迫包紮第一樁;骨折固定要穩妥,夾板繃帶派用場;感染化膿清創忙,草藥消毒效果強...”
這些歌訣很快在學員中傳唱開來,甚至傳到了前線。
然而,更大的挑戰來自實踐環節。醫療器械極度匱乏,學員們隻能用木棍練習夾板固定,用豬膀胱練習縫合,用草人練習注射。
一天,林聞溪發現學員小王在偷偷哭泣。原來他在練習靜脈注射時屢屢失敗,懷疑自己不是學醫的料。
“知道我第一次做靜脈注射是什麼情況嗎?”林聞溪坐在小王身邊,“是在戰地裡,炮火連天,傷員奄奄一息,我的手抖得比你還厲害。”
小王抬起頭:“那您怎麼辦?”“我告訴自己,每一下顫抖都可能斷送一條生命。”林聞溪語氣平靜,“於是我把對死亡的敬畏化作了對生命的責任。你不是在學技術,而是在學著承擔對他人的責任。”
這次談話後,小王像變了個人,刻苦練習,最終成為班上技術最好的學員之一。
培訓進入第二階段,學員們開始接觸真實病例。第一批送來的是幾位傷勢較輕的傷員,學員們在他們身上練習清創、包紮、換藥。
有位小戰士胳膊被子彈擦傷,學員小李為他處理時緊張得滿頭大汗。小戰士笑著說:“同誌,彆緊張,俺不怕疼。你們學好了,以後能救更多人呢!”
這句話深深觸動了所有學員。從此,他們更加刻苦地學習,常常自發加班練習到深夜。
三個月後,第一批學員即將畢業。畢業考核彆開生麵:模擬戰地救護場景。爆炸聲、硝煙、假血、傷員呻吟聲...一切都力求真實。
學員們分組行動,有條不紊地進行檢傷分類、止血包紮、骨折固定、傷員轉運。林聞溪和教官們在一旁觀察評分。
考核結束後,傅連暲前來視察,看到學員們的表現,不禁讚歎:“短短三個月,能把普通農民培養成合格戰地醫護,真是奇跡!”
林聞溪卻搖頭:“這隻是開始。他們還需要在實踐中不斷學習。”
畢業典禮上,五十名學員莊嚴宣誓:“我誌願從事戰地醫療工作,恪守醫德,救死扶傷,為戰友服務,為抗戰貢獻...”
許多學員眼眶濕潤。他們來自五湖四海,將回到各自部隊,成為醫療骨乾,拯救無數生命。
首批學員的成功畢業,標誌著戰地醫療培訓體係初步形成。林聞溪立即著手完善這套體係:
編寫了《戰地醫療手冊》,圖文並茂,通俗易懂;製定了分級培訓方案,針對不同文化程度的學員因材施教;建立了巡回指導製度,派教官定期到各部隊指導;開設進修班,幫助基層醫護人員提升水平。
最讓林聞溪欣慰的是,曾經質疑中醫價值的伊萬諾夫主動提出開設“中西醫結合戰傷處理”專題課程。
“林的體係證明,在極端條件下,實用比理論更重要。”伊萬諾夫在課程開場時說,“我們要學習中國人因地製宜的智慧。”
1943年春,培訓中心迎來第二批學員。這次規模更大,還增加了女兵班和少數民族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