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北風卷著雪花抽打在醫療站的窗欞上。林聞溪裹緊單薄的棉衣,借著煤油燈的微光檢查所剩無幾的藥品庫存。形勢比想象中更加嚴峻——日軍加強了封鎖,最後一條秘密運輸渠道也被切斷了。
“林大夫,”顧靜昭推門進來,肩頭落滿雪花,“又來了三個凍傷的老鄉,我們的燒傷膏昨天就用完了。”
林聞溪沉默地點點頭。這已經是本周第二十七個凍傷患者了。嚴冬才剛開始,藥品卻已見底,接下來的日子不敢想象。
正當兩人相對無言時,外麵突然傳來嘈雜的人聲。擔心是日軍突襲,他們警覺地拿起自衛武器。
推開門,看到的景象卻讓兩人愣在原地——幾十個村民頂著風雪站在院子裡,領頭的王老漢捧著一個陶罐,身後的人們或拎或扛,帶著各種物資。
“林大夫,”王老漢上前一步,將陶罐鄭重地遞給林聞溪,“這是俺們全村湊的菜油,知道你們缺藥,這點油好歹能幫傷員潤潤傷口。”
身後的村民紛紛上前:張大娘捧著一籃雞蛋:“給傷員補補身子”;李鐵匠扛來一捆自製夾板:“俺打的,比買的結實”;連孩子們都抱著撿來的乾柴:“給醫療站燒炕取暖”...
林聞溪喉頭哽咽,半晌說不出話來。顧靜昭早已淚流滿麵,連連鞠躬:“謝謝鄉親們,可是...你們自己也不寬裕啊!”
“這話說的,”王老漢擺手,“你們為了俺們連命都能豁出去,俺們出點東西算啥?軍民一家親嘛!”
這隻是一個開始。隨後幾天,各種形式的支援從四麵八方湧來:
楊家溝的婦女們組織起來,用土布縫製繃帶和紗布。沒有消毒設備,她們就用大鍋蒸煮,一根根繃帶都凝聚著心血。
趙家莊的老藥農帶著年輕人上山采藥,冒著嚴寒和危險,采集應急草藥。“山是咱們的,藥是天然的,小鬼子封不住!”老藥農豪邁地說。
最令人感動的是,一些曾經被醫療隊救過命的百姓,如今主動前來幫忙。失去右腿的小戰士柱著拐杖教傷員康複訓練;被治好眼疾的老大娘幫忙照顧重症患者;甚至連康複的日軍俘虜也加入勞動,用行動贖罪。
“你們救了我的命,現在請讓我回報,”化名“小林”的日軍前軍醫用生硬的中文說,“醫學不應該有國界。”
一天深夜,醫療站接收了一名危重產婦。難產加上大出血,需要立即手術,但麻醉劑早已用儘。
“隻能用針刺麻醉了,”林聞溪麵色凝重,“但效果不確定,風險很大。”
正當他準備行針時,產房的丈夫突然跪下:“林大夫,求您救救她!要是...要是不幸,保大人就行,家裡還有個三歲娃...”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開門一看,是附近寺廟的老方丈,帶著一個小布包。
“聽說你們需要麻醉藥?”老方丈打開布包,裡麵是幾塊褐色的樹脂,“這是本寺世代相傳的‘佛眠香’,鎮痛效果很好,但劑量必須精準。”
原來,這座古廟保存著一些幾近失傳的中醫秘方。老方丈得知醫療站困境後,毅然拿出珍藏。
有了佛眠香的幫助,手術順利完成,母子平安。丈夫喜極而泣,對著老方丈和林聞溪連連磕頭。
“不必謝我,”老方丈扶起他,“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林大夫,寺裡還有些古籍藥方,明日我讓人送來。”
這份無私的饋贈打開了新的思路。林聞溪組織團隊係統整理民間偏方和古籍秘方,結合現代醫學進行改良。
他們發現,許多土辦法雖然粗糙,但蘊含著驚人智慧:某種苔蘚的提取液能有效抑製感染;某種昆蟲分泌物可以促進傷口愈合;甚至某種黏土經過處理後能做成簡易石膏...
“人民群眾的智慧是無窮的,”林聞溪感慨地說,“我們醫生要虛心向群眾學習。”
最艱難的時期,軍民魚水情顯得格外珍貴。糧食短缺時,老鄉們寧可自己吃糠咽菜,也要把糧食留給傷員;寒冬臘月,村民們主動輪流來醫療站守夜燒炕,讓醫護人員能多休息片刻。
一次,日軍得到情報前來搜查,老鄉們提前得到消息,連夜將重傷員轉移到深山密洞中,並在醫療站布置假象迷惑敵人。
“放心,有俺們在,小鬼子彆想動醫療站一根汗毛!”民兵隊長拍著胸脯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