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那處令人心悸的攤位，坊市的喧囂嘈雜再次湧入耳中，卻仿佛隔了一層無形的膜。林凡的心神依舊大部分沉浸在方才與那神秘老者的短暫接觸中，袖中那枚“清心凝源符”散發著微弱的涼意，時刻提醒著他那並非幻覺。
“水淵深處，或有故音……”這句話如同讖語，在他腦中反複回響。碧波潭下的經曆、那恐怖的煞氣蛟龍、龍魂的考驗、滄浪上人的遺言、還有手腕上這來曆不明的玉鐲……無數線索碎片般閃過，卻難以拚湊出完整的圖景。他隻隱約感覺，自己似乎觸及到了一個遠比想象中更加深邃古老的旋渦邊緣。
“林老弟？嘿！回神了！”洪晁那蒲扇般的大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嗓門洪亮，“咋了？被那老神棍忽悠傻了？俺早就說那老頭古怪，賣的都是沒人要的破爛，還儘說些聽不懂的鬼話。走走走，前頭有家烤海牛的攤子，滋味一絕，俺請你嘗嘗，去去晦氣！”
林凡被他一打岔，隻得暫時壓下紛亂的思緒，勉強笑了笑：“讓洪兄見笑了，隻是覺得那老者有些……特彆。”
“特彆？是特彆窮吧！”洪晁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在這海市混飯吃，誰還沒點故事？裝神弄鬼的多得是！你可彆信那些虛頭巴腦的玩意兒！咱們修行之人，實力才是根本！吃飽喝足，養好傷比啥都強！”
說著，不由分說便拉著林凡擠過人群，來到一個煙火氣十足的攤位前。攤主是個膀大腰圓、頂著個蝦頭的妖修，正熟練地翻烤著大塊滋滋冒油的海牛肉，香氣撲鼻。洪晁顯然是熟客，吆喝著要了兩大份最好的肉排，又拎出兩壇自帶的烈酒，與林凡就在路邊的石凳上坐下，大快朵頤起來。
烤海牛肉確實鮮美異常，蘊含著一絲精純的水元精氣，對林凡的傷勢頗有裨益。烈酒入喉，如同火燒，卻也讓渾身暖烘烘的，驅散了幾分陰霾。
洪晁吃得滿嘴流油，喝酒如同飲水，不時拍著林凡的肩膀，大聲說著坊市裡的趣事和截教中的見聞，性情豪爽，毫不設防。林凡雖心中有事，也被他這率真的性情感染，暫時放鬆了下來，偶爾附和幾句，間或不動聲色地打探一些關於金鼇島、關於截教各脈的消息。
酒過三巡，洪晁古銅色的臉膛上也泛起了紅光，他打了個響亮的酒嗝，原本興致高昂的情緒卻肉眼可見地低落了幾分，濃黑的眉毛擰成了疙瘩，望著酒壇歎了口氣。
“唉！”
林凡見狀，放下手中的肉排，關切問道：“洪兄為何歎氣？可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洪晁又猛灌了一口酒，抹了把嘴，這才悶聲道：“不瞞林老弟，俺老洪是個直腸子，藏不住話。確實是遇上件煩心事兒，憋屈得很！”
他壓低了聲音，帶著幾分懊惱：“俺師父……呃，就是虯首仙老爺座下的一個管事，派俺負責看守山門外圍的一處低級藥園。本來就是個清閒差事，種些常見的靈草，供給外門弟子日常所用。可就在最近這半個月，怪事來了！”
“藥園裡好幾處專門種植‘凝露草’和‘地脈茯苓’的區域，接連失竊！每次丟失的數量不多，但都是年份最足、長勢最好的那幾株！俺一開始以為是哪個不開眼的小賊或者山中靈獸偷嘴，可仔細查探，卻連個腳印、一絲妖氣都找不到！那賊人就像是憑空把靈藥摘走了一樣！”
洪晁越說越氣，蒲扇大的手掌捏得咯咯作響：“俺加強了巡邏，甚至夜裡親自蹲守，可那賊人狡猾得很，俺一盯梢，他就消停，俺一鬆懈，他就又來！簡直就像在戲耍俺老洪！再這麼下去，月底交接盤查，俺非得受重罰不可！丟臉是小，壞了師父他老人家的信任，俺這差事怕是都要丟！”
林凡靜靜地聽著，心中了然。原來是為這事煩惱。他沉吟片刻，道：“洪兄可曾檢查過藥園土壤或周圍是否有異常痕跡？比如……地底？”
“查了！啥都查了！”洪晁懊惱地一拍大腿，“土壤沒問題，禁製也沒被觸動過的痕跡雖然隻是最低級的預警禁製）。俺甚至請了擅長土遁的師弟幫忙探查過地底，也沒發現任何挖掘的通道！真是活見鬼了！”
林凡目光微閃，係統【洞察萬物】的功能雖無法遠距離探查藥園具體情況，但根據洪晁的描述，他已有了幾個猜測。要麼對方精通極其高明的遁術和隱匿之法，要麼……可能就不是“外賊”。
他看向一臉愁苦的洪晁，這位豪爽的漢子於他有救命之恩，又真心相待，此刻正為此事煩憂。於情於理，自己都該儘力相助。
“洪兄，”林凡開口道，語氣誠懇，“若信得過在下，林某或可前去藥園一看。在下於陣法、追蹤之術上略有涉獵，或許能發現一些被忽略的線索。”
洪晁聞言，猛地抬起頭，虎目中爆發出驚喜的光芒：“林老弟？你……你真能幫俺？哎呀！俺怎麼忘了！老弟你能從那等險地脫身，定然是有大本事的人！”
但他隨即又猶豫了一下，看著林凡依舊蒼白的臉色：“可你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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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林凡搖搖頭，“隻是探查一番，不動手，不礙事。況且，洪兄之事，便是林凡之事。”
“好！好兄弟！”洪晁頓時激動起來，一把抓住林凡的胳膊小心避開了傷口），用力晃了晃，“俺老洪果然沒看錯人！仗義！那咱們這就去？不不不，你先調息片刻，俺去把飛舟開來！”
說著，他風風火火地站起身，也顧不上吃喝了，立刻去尋停靠的飛舟。
林凡看著他的背影，輕輕吸了口氣。他主動攬下這事，一是為報恩，二也是想進一步加深與洪晁的聯係，為自己在金鼇島外圍立足鋪路。再者，他對那神出鬼沒的“竊賊”，也產生了幾分好奇。
片刻後，土黃色飛舟衝天而起，載著兩人離開喧囂的海市，向著金鼇島外圍山脈中一處較為偏僻的山穀飛去。
飛舟上，洪晁心情明顯好轉了許多，絮絮叨叨地跟林凡介紹著那藥園的情況以及各種靈草的習性。
林凡一邊聽著，一邊暗自運轉法力，滋養傷體，同時將神識沉入係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