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之濱,祭賽國邊界。
與海底的暗流洶湧、水元澎湃不同,陸地上是另一番景象。乾燥的風卷著黃沙,吹過嶙峋的怪石和稀疏的耐旱灌木,發出嗚咽般的聲響。天空是高遠的湛藍,烈日灼灼,將地麵烤得滾燙。
一處背風的岩石裂隙下,林凡盤膝而坐,雙目微闔。他周身氣息已趨於平穩,混沌之氣在體內緩緩流淌,如同一條修複了堤岸的大河,雖然水量不及全盛時期洶湧,卻更顯凝練與沉靜。與觀音菩薩對抗留下的道韻創傷,以及強行催動寂滅本源的暗傷,在這段時日的靜修和係統“枯木逢春”狀態的持續作用下,已被磨滅了大半。
赤尻馬猴蹲在裂隙口,手裡把玩著一顆取自深海、圓潤光澤的避水珠,金眸卻警惕地掃視著四周荒蕪的景象。他的因果感知如同無形的蛛網,覆蓋著方圓數百裡,任何帶有惡意的窺探或異常的能量波動,都難以逃過他的感知。
“陸地上的靈氣,比起四海,終究是稀薄駁雜了些。”赤尻馬猴隨口說道,將避水珠拋起又接住,“不過,倒是彆有一番開闊氣象。”
林凡緩緩睜開眼,眸中混沌之色一閃而逝,恢複清明。他感受著體內澎湃了許多的力量,傷勢已恢複了八九成,不僅修為儘複,經曆此番生死磨礪,對混沌之道的理解,尤其是對“寂滅”與“生機”那對立又統一的關係,有了更深的體悟。那枚戰意星核,似乎也縮小了一圈,但光芒更加純粹凝實,搏動之間,隱含著更強的力量。
“稀薄有稀薄的好處,至少,那些習慣了仙山福地、靈脈節點的老家夥們,不太願意將神識長時間浪費在這種地方。”林凡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發出一連串清脆的爆鳴聲,“龍宮那邊,有什麼新動靜?”
赤尻馬猴收回望向遠處的目光,臉上露出一絲古怪:“亂,還是很亂。敖閏老龍王似乎動了真火,不僅內部排查,還派了好幾波使者前往南海普陀山和西牛賀洲的幾個佛寺‘詢問’,雖然言辭客氣,但那意思很明顯是懷疑佛門在其中做了手腳。佛門那邊自然是矢口否認,還反過來指責龍宮管理不善,引動了一些小摩擦。”
他頓了頓,繼續道:“至於那縱火案的源頭,龍宮對外宣稱是寶庫陣法年久失修,引動地火所致,抓了幾個無關緊要的管事頂罪。但俺的因果線感知到,那縷三昧真火的因果並未真正平息,反而被一股更強的力量強行壓製、隱藏了起來,就在龍宮深處,與那三太子敖烈的氣息……糾纏頗深。”
“敖烈?”林凡眉頭微挑,這個名字他並不陌生,未來的八部天龍廣力菩薩,西行路上的白馬。“果然是他。強行壓製?看來西海龍宮是打算內部消化,家醜不可外揚了。隻是,這三昧真火來得蹊蹺,敖烈從何得來?又與海眼異動有何關聯?”
他總覺得,西海這潭水,比他預想的還要深。龍族、佛門、還有那神秘的三昧真火源頭,以及海眼深處那暴躁的龍族長老和鎖鏈裂痕……種種線索交織,卻仿佛隔著一層迷霧,看不真切。
“係統,”林凡在心中默念,“調出關於西海三太子敖烈,以及‘鷹愁澗’的詳細信息,結合當前已知線索,進行深度推演分析。”
【收到指令。消耗因果點5000點。信息調取中……涉及部分天道遮掩及大能乾預,信息存在殘缺與模糊……】
【西海三太子敖烈:龍族正統,血脈純正。命格顯示與佛門有深厚因果糾纏八部天龍)。近期因果線劇烈波動,核心節點與‘火’、‘逆鱗’、‘懲戒’相關。疑似接觸或被動承載高階火焰本源非其本身修煉),引發命格異變。】
【鷹愁澗:位於南贍部洲與西牛賀洲交界山脈深處,地勢險惡,澗水幽深冰冷,蘊含奇異禁製,對飛遁神通有極強克製。當前因果彙聚點,與‘龍族’、‘囚困’、‘西行起始’關聯緊密。推演顯示,該地近期將有關鍵事件發生,概率87.5。風險等級:中高存在未知變數)。】
“火焰本源……被動承載……囚困……”林凡咀嚼著這些關鍵詞,眼中光芒閃爍。看來,敖烈縱火並非本意,而是某種外力導致?而鷹愁澗,果然是佛門為西遊準備的一個重要節點,恐怕就是小白龍被囚禁贖罪之地。
“道友,我們接下來,真要去那鷹愁澗?”赤尻馬猴問道,“那裡既然是佛門選定的節點,必然有布置,恐怕不比龍宮輕鬆。”
“正因為是節點,才更要去。”林凡嘴角勾起一抹算計的弧度,“佛門布局,講究因果定數。他們認定敖烈該在那裡受罰,等待取經人。我們若提前介入,哪怕隻是埋下一顆小小的‘變數’的種子,未來或許就能長成動搖他們布局的參天大樹。”
他看向赤尻馬猴:“而且,道兄不覺得,一個身負莫名火焰本源、心神不寧的龍族太子,比一個被佛光度化、心誌堅定的八部天龍,更有趣,也更容易……合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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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尻馬猴金眸一亮,明白了林凡的打算。這是要在佛門的棋盤上,提前埋下一顆不聽話的棋子。
“隻是,該如何接近?鷹愁澗絕非善地,必有看守。”
林凡微微一笑,攤開手掌,一縷極其微弱、卻精純無比的混沌之氣在指尖縈繞,隱隱散發出一種“包容萬物”、“演化萬法”的意韻。
“我們不去鷹愁澗深處。我們就在外圍,當一個‘偶然’路過,被澗中異象‘吸引’的散修。至於看守……隻要我們不觸及核心禁製,不試圖釋放敖烈,那些看守者,未必會為了兩個‘好奇’的金仙散修,就大動乾戈。畢竟,佛門現在的主要精力,應該放在安撫西海龍宮和籌備西遊大計上。”
他頓了頓,繼續道:“而且,我或許可以嘗試,用這混沌之氣,模擬出一絲與那三昧真火本源相近,卻又更加古老深邃的‘火源’氣息,隔空感應,看看能否引動敖烈體內的火焰共鳴。若能成功,或許能與他建立起一絲微妙的聯係。”
赤尻馬猴撫掌笑道:“妙啊!隔空投餌,願者上鉤!即便不成,也能攪動那澗中氣息,讓佛門看守疑神疑鬼一番。”
計議已定,兩人不再耽擱。身形化作兩道不起眼的遁光,離地數丈,貼著荒涼的地麵,朝著鷹愁澗的大致方向飛去。
越往西牛賀洲深處,地勢開始變得起伏,出現了連綿的山脈。空氣中彌漫的佛力氣息也漸漸濃鬱起來,偶爾能看到山巔之上有佛寺的金頂在陽光下閃耀。
數日後,一片異常險峻的山脈出現在眼前。群峰如劍,直插雲霄,山體呈現出一種暗沉的鐵灰色,植被稀疏,透著一種荒涼死寂的味道。山脈中央,一道巨大的裂穀蜿蜒穿過,如同大地上的一道猙獰傷疤。那便是鷹愁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