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號艦橋,硝煙與能量過載的焦糊味尚未散儘,破損的儀器不時迸濺出細碎的電火花,映照著每一張疲憊而驚魂未定的臉龐。巨大的舷窗外,不再是扭曲的空間亂流和猙獰的妖族艦影,而是熟悉的、天穹星主大陸的蔚藍蒼穹與綿延雲海。
撤退的過程,與其說是戰略轉移,不如說是一場奇跡般的逃亡。
就在天穹號即將被妖族主力艦隊徹底撕碎、陸沉於法陣室內完成那匪夷所思蛻變的同一時刻,一直遊離於戰場邊緣進行深度掃描的白夜號守望者戰艦,終於捕捉到了妖族龐大能量護盾的一個極其短暫、因全力進攻而產生的周期性波動弱點。
沒有絲毫猶豫,白夜將艦隊剩餘的所有能量,包括部分非關鍵係統的備用能源,全部灌注進主炮,發動了孤注一擲的精準打擊。那一擊並未重創妖族旗艦,卻成功乾擾了其維持空間封鎖的核心陣列萬分之一秒。
而這萬分之一秒,對於進化後的陸沉而言,已然足夠。
他甚至未曾離開法陣室平台,隻是抬起了那隻覆蓋著流淌金色紋路的手,對著虛空輕輕一劃——並非攻擊,而是“修改”。
無人能理解那是什麼原理。在長樂急劇刷新的數據流中,那一片空域的物理常數似乎發生了極其微小的、卻至關重要的偏轉。妖族旗艦維持空間封鎖的力場發生器輸出功率瞬間產生了百萬分之一的異常諧波,與白夜號的攻擊陰差陽錯地形成了共振!
就是這微不足道的共振,使得原本固若金湯的空間封鎖網絡,出現了一個針尖大小的、轉瞬即逝的縫隙!
天穹號的超載引擎發出了最後的咆哮,拖著殘破的艦體,如同瀕死的遊魚,險之又險地擠出了那個縫隙,一頭紮入了預設的緊急躍遷通道。
身後,是妖皇那蘊含無儘怒火的、震蕩虛空的恐怖嘶鳴,以及未能及時追入通道、被甩在後麵的幾艘妖族突擊艦的瘋狂火力。
他們逃出來了。以天穹號幾乎徹底報廢、人員傷亡過半、最高統帥生命垂危的代價。
此刻,戰艦正依靠著最後的備用動力,以及陸沉時不時需要抬手“穩定”一下艦體周邊脆弱空間的微妙操作,艱難地向著天穹國皇城方向駛去。
艦橋上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劫後餘生的慶幸早已被慘重的損失和未來的不確定性所淹沒。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地瞟向靜立在主位旁的那個身影。
陸沉。
他依舊穿著那身破損的衣物,外罩了一件臨時找來的軍大衣,遮住了手臂上那些非人的金色紋路。他的臉色是一種消耗過度的蒼白,但那雙奇異的瞳孔——一金一紫,深處是冰冷的絕對理性——卻讓所有與之對視的人感到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與敬畏。
他剛剛以一種他們無法理解的方式,輕易“抹除”了最後幾艘試圖追擊的妖族戰艦,動作輕鬆得像拂去灰塵。那場景帶來的震撼與恐懼,遠比妖族的猙獰更甚。
他沒有說話,大部分時間隻是閉目養神,偶爾睜開眼,目光掃過全息星圖上皇城的方向,或是看向通往醫療中心的通道,眉頭微蹙。他在適應體內那股新生卻磅礴的力量,也在壓製著右臂深處那並未消失、隻是被強行“格式化”後暫時蟄伏的詛咒本能,更在分心維係著長公主那一絲微弱到極致的生機——他以新生的力量強行護住了她的心脈神魂,但那種本源虧空,並非單純力量灌輸所能彌補。
“預計抵達皇城空港時間:一炷香後。”導航官的聲音乾澀地響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發出識彆信號及最高優先級醫療求助信號。”陸沉開口,聲音平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與他之前的狀態判若兩人。
“是,軍師大人!”
皇城,紫宸宮。
相較於天穹號上的死寂,這裡的混亂與暗流更為洶湧。
緊急戰報早已先一步通過損耗極大的超距傳訊符送達。朝堂之上,雖因皇帝久病不起、長公主監國而略顯空蕩,但留守的重臣們早已吵作一團。
以鎮北侯宇文霆和兵部侍郎李維為首的保守派,雖驚駭於妖族主力出現的消息和天穹號的慘重損失,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掩飾的、落井下石的興奮。
“殿下……殿下竟傷重至此!國之柱石崩塌,此乃滔天之禍啊!”李維捶胸頓足,表演得情真意切,“臣早就說過,那陸沉行事激進,剛愎自用,必招大禍!如今果然應驗!不僅損兵折將,更是連累殿下身受重創!其罪當誅!”
“如今當務之急,是立刻穩住朝局,另選賢能,主持大局!”宇文霆麵色沉痛,語氣卻步步緊逼,“至於那陸沉,身負詭異力量,來曆不明,如今又導致如此慘敗,必須立刻控製起來,嚴加審問!誰知他是不是妖族派來的奸細,苦肉計爾!”
部分中立大臣麵露憂色,雖覺此話過於刻薄,但長公主重傷昏迷,前線崩壞,陸沉確實嫌疑重大,且力量詭異,令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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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少數堅決支持長公主的改革派大臣據理力爭,斥責宇文霆等人危難之際不思救國,隻知黨爭傾軋,但聲音在恐慌和猜疑的浪潮中顯得微弱。
就在爭吵愈演愈烈之際,天穹號即將歸港的消息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