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句,如同驚雷炸響,震得張賁等人臉色一變。
“殿下何出此言!末將等對天穹忠心耿耿!”張賁急忙辯解。
“忠心耿耿?”長公主猛地站起身,走到張賁麵前,逼視著他,“昨夜大戰,爾等身在何處?軍師嘔心瀝血,淨化邪祟,穩定軍心時,爾等在何處?穿越者弟兄與我軍士卒並肩殺敵,血染關牆時,爾等又在何處?!”
她每問一句,氣勢便盛一分,逼得張賁等人不由自主地後退半步。
“如今大戰方歇,傷亡統計未畢,撫恤未發,關防未固,爾等不思整軍備戰,安撫士卒,卻在此拿著後方一封不知真假的奏章,來質疑本宮的決議,逼迫本宮自毀長城?!這就是爾等的忠心?!”
長公主的聲音如同冰珠砸落地麵,鏗鏘作響,帶著凜然的殺意:“還是說,爾等已與那宇文霆暗通曲款,欲行那逼宮之事,好讓妖族趁機攻破這鐵壁關,遂了爾等主子的心願?!”
“末將不敢!”張賁等人嚇得連忙單膝跪地,臉色發白。他們沒想到長公主反應如此激烈強硬,直接扣下如此大的罪名。
“不敢?本宮看你們敢得很!”長公主冷笑一聲,“回去告訴指使你們的人,鐵壁關,是本宮的鐵壁關!這裡的將士,隻聽從本宮的號令!誰若再敢妖言惑眾,動搖軍心,無論他是何身份,有何背景,本宮認得他,本宮手中的劍——認不得他!”
強大的靈壓混合著皇室威嚴驟然釋放,壓得張賁等人喘不過氣,冷汗涔涔而下。
“滾出去!各歸本位!若再讓本宮發現爾等不安於職守,聚眾喧嘩,軍法從事!”
“末將……遵令!”張賁等人如蒙大赦,狼狽不堪地退了出去,哪裡還有剛才逼宮的氣勢。
帥府內重新恢複安靜。
長公主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轉身看向陸沉,露出一絲疲憊:“讓軍師見笑了。看來,這關內的清洗,不得不提前了。”
陸沉睜開眼,平靜道:“殿下處置得恰到好處。非常之時,需行非常之法,雷霆手段方能顯菩薩心腸。隻是經此一鬨,他們暗中的小動作隻會更多。關內的清理,宜早不宜遲,宜快不宜慢。”
“本宮明白。”長公主眼中寒光一閃,“有些釘子,是該拔掉了。”
接下來的半日,鐵壁關內外,暗流湧動。
長公主雷厲風行,一邊派出絕對心腹,持她手令暗中調查與張賁等人過往甚密、尤其是與皇城有異常聯係的軍官,一邊則大力提拔在此次守城戰中表現出色、尤其是對聯合穿越者持積極態度的中下層軍官。
同時,在陸沉的協調下,穿越者代表團迅速行動起來。以趙明、林玥為首,一批精通技術、組織能力和宣傳技巧的穿越者,連夜趕工。他們利用帶來的簡易設備和這個世界的符籙材料,批量複製長公主的《告同胞書》,甚至由一位曾經是紀錄片導演的穿越者,利用殘存設備結合幻影術,粗糙但極具衝擊力地剪輯出了數段守城血戰的畫麵片段,重點突出了天穹戰士的英勇、穿越者的舍生忘死、以及妖族凶殘和詛咒的可怕。
這些文書和幻影符,通過秘密渠道,由忠誠的士兵和部分擅長潛行的穿越者,悄悄帶出鐵壁關,如同播撒出去的種子,流向附近的城鎮、村莊,尤其是通往皇城的交通要道。
而陸沉自己,則再次閉關。一方麵,他需要儘快恢複傷勢和力量,另一方麵,他深知知識和技術才是穿越者最大的依仗,也是破局的關鍵。他召來了以那位老工程師為首的幾名技術骨乾。
靜室內,陸沉攤開一張紙,上麵是他根據記憶和“科技解析”天賦勾勒出的幾種這個時代或許能夠實現的、或能極大提升實力的草圖。
“這是……簡易版‘靈能通訊器’?可以突破短距離傳訊符的距離和數量限製?”老工程師看著一張圖紙,眼睛猛地瞪大。
“還有這個……‘元炁驅動’的連發弩機設計圖?天哪,若是能量產,普通士卒的戰鬥力將得到極大提升!”另一位曾經是機械工程師的穿越者激動道。
“還有針對詛咒的初步分析報告和防護建議……”林玥看著另一份文件,神色凝重,“軍師,您已經研究到這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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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銳利:“時間不等人。宇文霆和妖皇都不會給我們慢慢發展的機會。我們需要儘快拿出一些實實在在的東西,既能增強我軍實力,也能向殿下和所有質疑者證明,穿越者的價值,遠超他們的想象!諸位,這些項目,優先級最高,請集中一切資源,儘快拿出原型樣品!”
“是!軍師!”幾位穿越者技術骨乾如同打了雞血,捧著那些草圖如獲至寶,匆匆離去,投入緊張的研究之中。
安排完這一切,陸沉才稍稍鬆了口氣,但眉宇間的凝重並未散去。他知道,這僅僅是開始。朝堂上的風暴絕不會因鐵壁關的小勝和長公主的強硬而停止,隻會愈演愈烈。
果然,第二天黃昏,壞消息接連傳來。
首先是由周震派出的、試圖繞過常規渠道向後方催要糧草軍械的信使,灰頭土臉地回來了,帶回了令人憤怒的消息——後方幾個關鍵的物資中轉倉庫,均以“道路被毀”、“庫存清點”或“未有上官指令”等種種借口,拒絕發放物資!甚至沿途關卡,對鐵壁關出來的信使盤查都變得格外嚴厲,明顯是得到了某種授意。
緊接著,關內氣氛也開始變得微妙。雖然公開無人再敢質疑長公主,但各種流言蜚語開始在陰暗角落裡滋生蔓延。
“聽說了嗎?皇城裡的大人們都反對和那些異界人攪和在一起……”
“是啊,說他們身上帶著詛咒,誰沾上誰倒黴!”
“殿下是不是真的被那個姓陸的軍師給迷惑了……”
“再這樣下去,朝廷怕是要斷我們的糧餉了……”
這些流言如同毒蛇,悄無聲地侵蝕著軍心。儘管有中下層軍官彈壓,但疑慮的種子一旦種下,便難以根除。
更讓人擔憂的是,當天夜裡,關內一處臨時劃撥給穿越者居住的區域,突然發生小範圍騷亂!數名原住民士兵與幾名穿越者發生衝突,雙方各有損傷。起因看似是口角之爭,但衝突中,有人驚恐地大喊“詛咒發作了!”,險些引發更大規模的混亂!
雖然聞訊趕來的軍官和趙明等人及時平息了事態,但這件事本身,就像一記警鐘,重重敲在長公主和陸沉的心頭。
妖皇的詛咒,從未遠離。它就像潛伏在陰影中的毒藥,隨時可能因為一點火星而再次引爆。
帥府內,燈火通明。
長公主麵沉如水,聽著各方的彙報。物資被卡,流言四起,衝突爆發……保守派的反撲,正如預料般凶猛,而且精準地打在了七寸上。
“他們是想困死我們,從內部瓦解我們。”長公主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被激怒的決絕,“軍師,我們時間不多了。”
陸沉站在窗前,望著關外沉寂的黑暗,目光幽深:“是的,時間不多了。雙月同天之期越來越近,關外的妖族正在重新集結,下一次進攻隻會更加猛烈。而我們內部……宇文霆不會給我們喘息的機會。”
他轉過身,看向長公主:“殿下,清洗必須加快速度。同時,我們需要一場勝利,一場足夠提振士氣、也能讓後方那些觀望者看清現實的勝利。或許……是時候考慮那支深入敵後的突擊隊了。”
長公主心頭一凜:“你要親自去?”
“我必須去。”陸沉語氣平靜卻堅定,“隻有我的‘科技解析’能力,才有可能最快找到詛咒祭壇的弱點。而且,關內現在的局勢,我暫時離開,或許更能讓某些人放鬆警惕,方便殿下行事。”
長公主沉默了片刻,她知道陸沉說的是事實,但讓身受重傷的他再去執行如此危險的任務……
“你需要什麼?本宮全力支持!”
“人選。最精銳、最可靠、並且願意信任我的人。包括原住民,也包括穿越者。”陸沉目光灼灼,“這將是我們第一支真正意義上的聯合特遣隊。它的成敗,意義重大。”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親衛的聲音:“殿下,軍師,靖王殿下……有回信了!”
長公主和陸沉精神同時一振!
周震風塵仆仆地再次闖入,雙手奉上一枚看似普通的青玉玉佩,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殿下!靖王殿下看了您的信,並未多言,隻讓屬下帶回此物,說……‘將此物示於該看之人,彼等自當明白老夫態度’。”
長公主接過那枚玉佩。玉佩質地普通,上麵隻簡略地雕刻著一座雲霧繚繞的山峰——那是靖王當年受封的領地“雲霧嶺”的象征。
玉佩本身並無特殊力量,但它所代表的意義,卻重若千鈞!
長公主緊緊握住玉佩,眼中終於綻放出連日來第一絲真正的、帶著希望的光芒。
“太好了……有皇叔祖此物,本宮看那宇文霆,還敢如何猖狂!”
她看向陸沉,信心倍增:“軍師,突擊隊人選,本宮親自來定!你要的勝利,我們一定能拿到!”
然而,陸沉的目光卻再次投向窗外無儘的夜空,他的感知遠比常人敏銳。在遙遠的東方天際,那片濃鬱的、代表妖族占領區的黑暗天幕之下,一股令人心悸的、遠比之前更加龐大和邪惡的能量波動,正在緩緩凝聚。
妖皇的反撲,或許也同樣即將到來。
真正的風雨,此刻才剛剛開始醞釀。鐵壁關,乃至整個天穹國的命運,正懸於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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