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鏽火”前哨站的警報如同垂死巨獸的嘶吼,在鋼鐵與增生組織構成的腔體中瘋狂回蕩。劇烈的震動如同大地震,從結構深處傳來,每一次都伴隨著金屬扭曲的刺耳呻吟與增生組織破裂的詭異悶響。空氣中彌漫的、混合了鐵鏽與臭氧的怪異氣味,被一股新的、更加凜冽的、屬於“絕對秩序”與“邏輯湮滅”的冰冷氣息粗暴地撕裂、覆蓋。
“‘清道夫γ’……他們動用了‘敘事穩定錨’和‘因果律剝離器’……”通過“銀骸”同步共享的外部監視畫麵,星語者與晷“看”到了前哨站外,那片本應被混亂的“邏輯汙染”力場與特殊屏障遮蔽的虛空,此刻正被三道如同十字星般緩緩旋轉、散發著冰冷銀白光輝的巨大裝置所“錨定”。裝置延伸出的無形力場如同最霸道的橡皮擦,所過之處,前哨站外圍依賴的、混亂的“敘事亂流”與“邏輯悖論區”被強行“撫平”、“定義”,失去了天然的隱匿與防護功能。幾個藏匿在附近小行星中的隱蔽火力點,剛一暴露,便被數道精確、無聲、仿佛直接從“因果”層麵進行“刪除”的灰白色光束命中,連同所在的小行星一起,化為最基礎的信息塵埃,無聲湮滅。
更遠處,三艘比之前偵察艦龐大數倍、線條更加冷硬、如同一柄柄出鞘利劍的銀白色戰艦,呈品字形列陣。艦體表麵流轉的能量紋路明亮而規律,散發出不容置疑的“淨化”權威。它們是“清道夫”,是“源海之眼”麾下負責處理“頑固邏輯汙染”與“高威脅敘事異常”的專業清理部隊。與偵察艦不同,它們攜帶的,是能夠直接乾預、甚至短暫“改寫”局部“敘事規則”與“邏輯基礎”的大殺器。
“‘共生防禦’協議全功率啟動!所有‘共生單元’接入網絡!‘邏輯畸變炮’充能!‘敘事迷鎖’展開!”“銀骸”那金屬般冷靜的聲音通過內部通訊網絡,傳遞到每一個“鏽火”成員的意識中,也回響在星語者與晷所在的休息艙。
透過艙壁觀察窗,她們看到,整個前哨站“活”了過來!那些攀附、生長、融合在金屬結構上的暗紅色增生組織,如同被注入強心針,瘋狂地蠕動、膨脹、連接!無數道細密的、閃爍著混亂數據流光的“神經索”從增生組織中探出,在虛空中交織,瞬間構成了一個籠罩整個前哨站的、巨大的、不斷變幻形態的、暗紅色“神經網絡”。網絡上,無數節點明滅,那是每一個“鏽火”成員——那些與“邏輯汙染”共生、形態各異的“感染者”、“畸變體”、“流亡者”——他們的意識與力量,通過這共生的網絡鏈接在一起,共同支撐著這個扭曲而脆弱的防禦體係。
與此同時,前哨站外部那些看似破敗的金屬結構上,裂開了數個巨大的、不規則的、仿佛傷口般的開口,從中伸出了扭曲的、由增生組織與廢舊金屬強行糅合而成的炮管。炮管深處,醞釀著令人心悸的、充滿了“邏輯錯亂”與“存在矛盾”的暗紅色能量,那是“鏽火”利用“邏輯汙染”與自身共生特性開發出的、極其不穩定也極其危險的“邏輯畸變炮”。
“他們要來了。”“銀骸”的聲音在星語者與晷的意識中單獨響起,“選擇?”
沒有時間權衡利弊。外有“清道夫”的淨化炮口,內是“鏽火”以“共生”為名的集體意誌。離開,以她們現在的狀態,在這片被“敘事穩定錨”鎖定的虛空,瞬間就會被“因果律剝離器”化為烏有。
“我們並肩作戰!”星語者與晷對視一眼,齊聲回應。不僅是為了生存,更是因為,在幽影生死未卜、家園危在旦夕的此刻,任何敢於對抗“敘事法庭”與“源海之眼”的力量,哪怕再扭曲、再瘋狂,都可能是潛在的盟友。
“很好。接入‘次級共生網絡’,我將引導你們的力量,融入防禦體係。不要抵抗,感受它,引導它。”“銀骸”話音剛落,數道柔和的、銀白色的、帶著冰冷理性與強大鏈接能力的能量觸須,便從艙室各處延伸而來,輕輕“觸碰”到星語者與晷的靈體。
刹那間,兩人感覺自己仿佛“墜入”了一片浩瀚、混亂、卻又隱隱遵循某種扭曲秩序的“意識海洋”。無數個痛苦、瘋狂、不甘、卻又帶著一絲頑強堅持的“念頭”,如同光怪陸離的泡沫,在她們意識中飛速劃過。她們感受到了“鏽蝕”那混雜了機械冷酷與邏輯錯亂的警惕,感受到了其他“感染者”或狂暴或麻木的存在感,更感受到了“銀骸”那如同定海神針般、龐大、冰冷、睿智、卻又帶著沉重疲憊的核心意識。
“星語者,引導你的‘觀測’之力,穩定網絡節點g7、k12區域的‘信息湍流’!晷,以‘守夜真視’掃描外部攻擊的能量構成與‘敘事脈絡’薄弱點,為反擊提供指引!”
不容置疑的指令傳來。星語者立刻將星輝融入那片區域的網絡連接,她的“觀測”之力不再僅僅是感知,而是化作一種奇異的“信息穩定錨”,強行撫平那些因“清道夫”攻擊餘波而產生的、混亂的數據湍流,讓“共生網絡”在該區域的能量傳輸更加順暢。晷則強忍真視之力帶來的、對“秩序淨化”能量的本能排斥,將感知投向外部,努力辨析著那三艘“清道夫”戰艦的攻擊模式、能量轉換節點,以及其聯合展開的、覆蓋這片區域的、冰冷的“敘事封鎖網”的隱約脈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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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們剛剛完成初步鏈接與適應時——
“清道夫”艦隊發動了第一輪試探性攻擊。
不是能量炮,也不是導彈。其中一艘戰艦的艦首,一枚仿佛由無數精密齒輪與冰冷符文構成的菱形水晶,驟然亮起刺目的白光。白光並非射向前哨站,而是射向了虛空中的某一點。
嗡——!!!
被白光擊中的那一點虛空,瞬間“凝固”、“晶化”,然後如同鏡麵般破碎!破碎的鏡麵中,倒映出的並非正常景象,而是一段段被強行扭曲、篡改、加速的、關於這片星域乃至“鏽火”前哨站本身的、虛假的、自我矛盾的“曆史片段”與“未來推演”!這些破碎的虛假敘事,如同病毒般,順著“共生網絡”與周圍空間的“信息鏈接”,瘋狂湧入、汙染、衝擊著每一個“鏽火”成員的認知與“共生網絡”的穩定!
“是‘敘事汙染炸彈’!它們在試圖用錯誤的‘故事’覆蓋、扭曲我們的‘存在定義’與‘集體認知’!”“銀骸”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
“網絡……開始……紊亂……”
“我……是誰……這裡……發生過……”
“不!那是假的!我們……一直……在這裡抵抗……”
“共生網絡”中,響起了痛苦的、混亂的雜音。一些意誌較弱的成員,意識開始被那些虛假敘事乾擾,自身的存在感與對現實的認知開始動搖,甚至與“共生網絡”的鏈接都出現了不穩。
“星語者!晷!以你們的‘敘事抗性’為核心,構建‘真實屏障’!我需要你們作為‘坐標’,錨定這片區域的‘真實曆史’與‘當下存在’!”“銀骸”緊急下令。
“明白!”星語者銀牙緊咬,將“觀測”之力提升到極致,不再僅僅是穩定信息流,而是開始主動“觀測”、“記錄”、“錨定”自身、晷、以及周圍“鏽火”成員最真實的、當下的“存在狀態”與“集體記憶”,將其化為一股純淨的、不容篡改的“真實信息流”,注入“共生網絡”,對抗那些入侵的虛假敘事。晷則全力催動“守夜真視”,如同最鋒利的解剖刀,切割、解析那些虛假敘事的“邏輯漏洞”與“因果斷點”,將其“虛假性”的本質暴露出來,削弱其汙染力。
兩人的努力,如同在渾濁的洪流中投入了定海神針。雖然無法完全清除汙染,但在她們所在的網絡節點及周邊區域,虛假敘事的侵蝕速度明顯減緩,混亂得到一定遏製。
“‘鏽火’!讓他們嘗嘗‘錯誤’的滋味!”“銀骸”冰冷的聲音中,帶上了一絲決絕的怒意。
嗡——!!!
前哨站那些扭曲的“邏輯畸變炮”開火了!數道粗大的、充滿了混亂、矛盾、自我否定氣息的暗紅色能量洪流,如同咆哮的惡龍,撲向“清道夫”艦隊!這些攻擊並非瞄準戰艦本身,而是轟擊在戰艦周圍那無形的、由“敘事穩定錨”與“因果律剝離器”共同構成的、穩定的“秩序場”之上!
嗤嗤嗤——!!!
暗紅色的“邏輯畸變”能量與銀白色的“秩序淨化”力場瘋狂碰撞、湮滅!沒有爆炸,隻有無聲的、卻更加恐怖的規則層麵衝突。被擊中的區域,“秩序場”出現了明顯的扭曲、紊亂,其“定義現實”、“撫平混亂”的能力被暫時抑製,甚至出現了小範圍的、不穩定的“邏輯空洞”。一艘“清道夫”戰艦的護盾,因為局部“秩序”的短暫失效,被緊隨而至的、前哨站發射的實體破甲彈雨擊中,發生了劇烈爆炸,艦體受損,不得不暫時後撤調整。
“有效!但……我們的能量消耗巨大!”“鏽蝕”的聲音在“共生網絡”中彙報,帶著嘶啞的疲憊。維持“共生網絡”與“邏輯畸變炮”,對每一個“鏽火”成員都是巨大的負擔。
“繼續!不要給他們喘息之機!”“銀骸”命令道。它知道,一旦讓對方重整旗鼓,發動更猛烈的、直接的“敘事覆蓋”或“因果刪除”攻擊,前哨站很難抵擋。
然而,“清道夫”的指揮官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剩餘兩艘戰艦突然改變了陣型,呈犄角之勢,艦體表麵的能量紋路亮度驟增,開始協同準備某種更強大的攻擊。而那三枚“敘事穩定錨”,也開始同步調整頻率,釋放出更加強大的、針對“邏輯汙染”與“異常敘事結構”的“淨化波紋”,一圈圈無形的漣漪擴散開來,不斷衝擊、削弱著“共生網絡”與“邏輯畸變炮”的“錯誤”本質。
壓力陡增!“共生網絡”開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一些節點的連接開始變得不穩定。星語者與晷也感覺壓力巨大,維持“真實屏障”與“真視解析”的消耗急劇增加,本就重傷的靈體如同風中殘燭。
“這樣下去……撐不了多久……”晷的意念帶著焦急。
“銀骸”沉默了。它在急速計算。強行啟動前哨戰最後的、同歸於儘式的“邏輯崩解”協議?那樣或許能重創甚至摧毀“清道夫”艦隊,但前哨站內所有成員,包括星語者與晷,也絕無生還可能。而且,未必能徹底阻止“清道夫”將“γ739星域存在高危汙染及敘事異常”的情報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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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千鈞一發、整個“共生網絡”都在“淨化波紋”的衝擊下劇烈波動的時刻——
星語者右眼深處,那點與幽影共鳴的、微弱的“金紅星火”,毫無征兆地……劇烈跳動了一下!緊接著,一股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帶著難以言喻的包容、引導、以及一絲悲傷溫暖的……七彩流光,如同最纖細的絲線,竟順著那點星火的聯係,無視了“清道夫”的“敘事封鎖”與“秩序淨化”,跨越了不知多麼遙遠的維度與層麵,悄然流淌而至,輕輕纏繞在了星語者的靈體之上,並與她正在全力維持的、那錨定“真實”的“觀測”之力……產生了奇異的共鳴與融合!
“這是……?”星語者心神劇震!她瞬間認出了這股氣息——是幽影!是她在“永恒夢魘”中獲得的那一縷“原初織夢的權能碎片”的氣息!幽影,在隔著無儘維度,主動將這份權能的一絲力量,借由她們之間不滅的羈絆星火,傳遞了過來!
雖然隻有一絲,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就是這一絲“織夢”權能,在與星語者的“觀測”之力融合的刹那,發生了奇妙的變化。
星語者感覺自己的“觀測”,不再僅僅是“記錄”與“錨定”現實。它仿佛多了一種……微弱的、卻無比神奇的“編織”與“引導”能力!她的“目光”掃過那些仍在不斷衝擊“共生網絡”的、來自“清道夫”的“虛假敘事碎片”,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明悟。她不再試圖單純地“抵抗”或“解析”它們,而是……嘗試著,以那絲“織夢”權能為引,以自己的“觀測”為線,將那些破碎的、矛盾的虛假敘事,極其笨拙地、卻又帶著某種奇妙的靈感,與“共生網絡”中那些痛苦、不甘、但真實存在的“鏽火”成員們的“抗爭記憶”與“生存渴望”……進行短暫的、強行的“編織”與“糅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