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夜,總是比彆處更沉。崇禎帝坐在禦書房內,案上攤著三份戰報,燭火將他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第一份戰報的墨跡還帶著潮氣,是陝甘急遞——“鞏昌城破,兩萬守軍殉國,後金兵抵天水”;第二份戰報的邊角已被攥得發皺,寫著“闖賊三萬圍渭水,西安城危在旦夕”。他手指劃過“兩萬守軍殉國”的字樣,指節泛白,喉結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這兩萬弟兄裡,多半是沒名沒姓的鄉勇,連冊籍都沒入,連個正經名分都沒有。
直到掌燈太監輕手輕腳送來第三份戰報,崇禎帝才猛地抬頭。戰報上“洛陽政變,周延儒伏誅,吳奎迎英國公援西安”的字跡,讓他緊繃的肩背稍緩,卻沒完全放鬆——洛陽援軍不過數千,頂多緩解西安的燃眉之急,要破渭水之圍,仍是難如登天。他捏著戰報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遠處的宮牆,夜風卷著寒意吹進來,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格外堅定:“傳旨,英國公張維賢援陝有功,待戰事平定,加官進爵;鞏昌戰死將士,登記在冊的邊軍按千戶規格厚葬,鄉勇按百戶撫恤,家眷各賞銀五十兩,免徭役三年;另,著錦衣衛即刻追查鞏昌逃將趙承業,凡有蹤跡,就地押入北鎮撫司大牢,候朕親審!”掌燈太監躬身領命,剛要退下,崇禎帝又補充道:“讓東廠提督王德化,連夜查清周延儒在任時的所作所為,一絲一毫都不能漏。”
天還未亮,太極殿外的朝房就已擠滿了人。東林黨大臣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臉色鐵青——周延儒是東林黨在地方的重要臂膀,他一死,東林黨在河南的勢力幾乎折損大半。戶部尚書李邦華攥著朝笏,聲音壓得極低:“周延儒雖有過失,卻也是朝廷命官,吳奎擅自殺害封疆大吏,陛下若不處置,日後武將皆敢效仿,朝堂豈不亂了?”旁邊的禮部侍郎錢謙益點頭附和:“明日早朝,咱們必須逼陛下給個說法,不然東林黨顏麵無存!”
辰時一到,鐘鼓聲響起,崇禎帝身著龍袍,緩步走上禦座。他剛落座,李邦華就率先出列,跪在殿中:“陛下!洛陽副將吳奎以下犯上,斬殺鎮守使周延儒,此乃大逆不道!若不嚴懲,恐動搖軍心,危及社稷!臣懇請陛下下旨,捉拿吳奎,為周延儒昭雪!”
話音剛落,十幾個東林黨大臣齊刷刷跪下,齊聲喊道:“懇請陛下嚴懲吳奎,維護朝廷禮法!”
崇禎帝坐在禦座上,目光掃過殿中跪著的大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抬手示意太監,兩個錦衣衛抬著一個木盒走進殿來,盒蓋打開,裡麵是一疊疊書信與賬冊,墨跡清晰可見。“李大人說周延儒是‘朝廷命官’,”崇禎帝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那你們看看,這是周延儒與闖賊謀士的密信,說要‘待西安城破,再以馳援不及搪塞’;這是他挪用洛陽軍餉的賬冊,足足五十萬兩,全用來給東林黨人購置田莊!”
錦衣衛將書信與賬冊分發給大臣們,李邦華接過密信,看清上麵的字跡後,臉色瞬間慘白。錢謙益手忙腳亂地翻著賬冊,手指顫抖,連朝笏都掉在了地上。
“周延儒誤國!”崇禎帝猛地一拍龍椅,聲音震得殿頂的灰塵簌簌落下,“鞏昌兩萬弟兄戰死,多少人連名字都沒留下!西安百姓在渭水邊上盼援軍,他卻在洛陽跟你們勾連,置江山百姓於不顧!這樣的人,死有餘辜!”他指著殿壁上掛著的太祖朱元璋畫像,語氣帶著幾分沉痛:“太祖皇帝打下這片江山,是讓你們護著百姓的,不是讓你們為了黨爭,連家國都不要了!”
李邦華強撐著站起身,語氣依舊強硬:“陛下!就算周延儒有錯,也該交由朝廷律法處置,吳奎擅自殺官,仍是大罪!再說,東林黨輔佐陛下多年,陛下豈能因一人之過,遷怒於整個東林黨?若陛下執意如此,便是不顧祖宗禮法,不顧朝堂穩定!”
“祖宗禮法?”崇禎帝冷笑一聲,“祖宗禮法,是讓你們勾結地方,延誤軍情的嗎?”他突然提高聲音:“傳旨!東廠與錦衣衛聽令!”
殿外瞬間湧入數十名錦衣衛與東廠番子,個個身著勁裝,腰佩利刃,將東林黨大臣們團團圍住。寒光閃爍的刀刃,映得東林黨人臉色發白——他們竟不知,崇禎帝何時秘密訓練了這般精銳的緹騎,連半點風聲都沒漏。李邦華下意識後退一步,卻被錦衣衛擋住去路,心臟猛地一沉。
“陛下!你這是要軟禁朝臣嗎?!”錢謙益氣得渾身發抖,卻掩不住聲音裡的慌亂,“你不顧禮法,不顧朝臣,遲早會斷送大明江山!”
崇禎帝坐在禦座上,目光冰冷:“朕隻是想讓你們明白,這江山,是大明的江山,不是東林黨的江山!今日之事,朕可以不追究,但你們若再敢以黨爭誤國,休怪朕不念舊情!”
東林黨大臣們麵麵相覷,沒人再敢說話。崇禎帝掃了他們一眼,揮了揮手:“散朝!”說罷,起身拂袖而去,留下滿殿沉默的大臣,與圍著他們的錦衣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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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後,李邦華、錢謙益等人如同喪家之犬,慌慌張張溜進吏部尚書周鳳翔的府中。剛關上門,李邦華就猛地一拍八仙桌,桌上的茶杯震得叮當響,臉色因憤怒與恐懼漲得通紅:“好一個崇禎小兒!竟瞞著咱們秘密訓練錦衣衛、東廠!今日敢圍咱們,明日豈不敢殺咱們?!這皇帝,留不得了!”
周鳳翔坐在一旁,手指緊緊攥著椅扶手,指節泛白:“李大人說得對,可咱們手裡沒兵沒權,怎麼跟他鬥?”
錢謙益端起茶杯,卻沒心思喝,眼神陰鷙得能滴出水來,緩緩說出早已盤算好的布局:“硬拚不行,咱們就給他布個天羅地網。第一,李大人,你在長城邊軍有舊部,可暗中聯絡他們,就說陛下被‘奸佞蒙蔽’,請出鎮守薊遼的瑞王朱常浩,擁立他為新君,打著‘清君側、安社稷’的旗號,從北邊逼宮進京——如今西安戰事吃緊,京營兵力空虛,他們一鬨,崇禎必首尾難顧。”
李邦華眼睛一亮,點頭道:“瑞王素有賢名,邊軍將士多服他!我這就寫信,讓舊部暗中籌備!”
“第二,”錢謙益轉向周鳳翔,語氣更沉,“周大人掌管吏部,可借著‘調兵援陝’的由頭,暗中掣肘地方軍隊——讓山東、山西的守軍‘遷延不進’,讓湖廣的兵‘糧草短缺’,總之不能讓崇禎順利調兵。咱們拖得越久,西安越危,他越慌,咱們的機會就越多。”
周鳳翔立刻應下:“此事包在我身上,定讓他調兵處處碰壁!”
錢謙益最後放下茶杯,聲音壓到極致:“第三,也是最關鍵的一步——我已讓人給江南的門生送信,聯絡武昌守將左良玉,再讓他去牽線張獻忠、李自成。許他們‘裂土封王’,讓他們從南邊、西邊同時施壓;另外,也可暗中給後金透個話,若他們願從遼東出兵,咱們可許以‘歲幣’——隻要能把崇禎逼到絕路,咱們什麼都能答應!”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狠厲:“等北邊瑞王逼宮、南邊左良玉作亂、西邊闖賊韃子攻城,崇禎就是孤家寡人!到時候,江南的福王朱由崧那邊,自有咱們的人去勸進,讓他在南京登基——如此南北夾擊,崇禎的帝位必保不住!咱們東林黨,就能借著‘擁立新君’的功勞,徹底掌控朝堂!”
李邦華與周鳳翔聽得渾身發熱,之前的恐懼早已被權力的欲望取代。三人湊在一起,低聲敲定細節:何時給邊軍送信,如何安插親信掣肘調兵,怎樣跟反賊、後金聯絡……窗外的天色徹底暗下來,府內的燭火映著他們扭曲的臉,像極了索命的厲鬼。
沒人注意到,府牆根下,一個黑衣人影悄然退去——那是崇禎帝安插在周府的眼線,將他們謀逆的每一句話,都刻在心裡,轉身消失在夜色中,朝著紫禁城的方向疾馳而去。此時的崇禎帝還不知道,一張由黨爭、叛亂、通敵織成的毒網,已悄然將大明江山裹緊,隻待最後收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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