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張鼎嘶吼著,不管不顧地朝著馬萬年衝去。他的動作越來越慢,傷口的血順著胳膊往下淌,滴在地上的焦土上,很快就被吸乾。可他的眼神卻越來越亮,像燃燒到最後一刻的火把。
馬萬年心裡暗暗心驚。這張鼎明明已經油儘燈枯,卻憑著一股狠勁,硬生生跟他拚了七十多合。他的長槍三次刺中張鼎——肩頭、肋下、大腿,可張鼎像沒感覺似的,每次都忍著痛反手反擊:斷矛砸在他的甲胄上,震得他手臂發麻;甚至有一次,張鼎竟撲上來想咬他的手腕,逼得他隻能抽槍後退。
“你撐不住了!”馬萬年喝了一聲,“放下武器,陛下或許能留你全屍!”
“放屁!”張鼎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我張鼎是闖王的兵,生是闖家人,死是闖家鬼!想讓我降?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說罷,他猛地發力,竟從地上抄起一把掉落的環首刀,雙手握刀,朝著馬萬年的脖頸劈來。這一刀用了他全身的力氣,刀風帶著血腥味,雖慢,卻帶著一股子玉石俱焚的決絕。馬萬年見狀,眼神一凜,知道不能再留手。他手腕一翻,長槍突然變了招式——槍尖在空中挽出七八個槍花,如梨花漫天飄落,每一朵“梨花”都指著張鼎的一處要害,正是他融合馬家槍靈動與嶽家槍剛猛的殺招“暴雨梨花”。
張鼎瞳孔驟縮,他想躲,可身體卻像灌了鉛似的沉重,隻能勉強側身,讓過長槍的主鋒,可槍尖還是擦著他的肋骨劃了過去,帶出一串血珠。“噗!”張鼎噴出一口鮮血,踉蹌著後退了兩步,手裡的環首刀“當啷”掉在地上。他看著馬萬年,眼裡閃過一絲不甘,突然,他猛地撲向旁邊一具屍體,想抄起屍體上的長矛——他就算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可馬萬年卻更快。他見張鼎還要反撲,雙腿一夾馬腹,棗紅馬往前一躍,他順勢從馬背上躍起,身體在空中翻轉半圈,長發被風吹得散開。這一槍,他暗合了楊家槍回馬槍的精髓,又融了馬家槍的巧勁與嶽家槍的力道,槍尖如一道流光,帶著“從天而降”的威勢,猛地向後刺去。
“噗嗤!”
長槍穩穩刺穿了張鼎的後心,槍尖從他的胸口透出來,帶著滾燙的血,在殘陽下閃著紅亮的光。
張鼎的身體僵住了。他低頭看了看胸口的槍尖,又抬頭看向崖頂的方向——那裡,崇禎的身影還隱約立在煙塵裡。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隻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嗬嗬”聲,然後,身體緩緩向前栽倒,砸在焦土上,濺起一片帶著血的煙塵。
馬萬年從空中落下,穩穩騎在棗紅馬上。他拔出長槍,張鼎的屍體趴在地上,手指還死死摳著泥土,像是還在抓著那點“衝出去”的希望。
穀內的殘兵見張鼎死了,瞬間炸了營。先是死一般的寂靜,緊接著,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為頭領報仇!為闖王報仇!”,近萬殘兵突然紅了眼,揮舞著斷刀、斷矛,甚至赤手空拳,朝著穀口的明軍陣腳衝了過去。
“殺!跟他們拚了!”
“咱們是闖王的兵,不能降!”
他們瘸著腿、捂著傷口,像瘋了似的往前衝,明知是死,卻沒有一個人退縮。楊四看著這股子不要命的架勢,突然晃了晃神——恍惚間,竟想起當年跟著嶽大哥出嶽家寨的模樣:那時寨裡的子弟,也是這般抱著“寧死不丟寨譽”的勁頭,哪怕麵對數倍於己的亂兵,也沒人往後退一步。可後來西安一戰,那些一同出寨的弟兄,終究是沒能再回去……他喉結滾了滾,把到了嘴邊的“放箭”咽了回去,沉聲道:“刀盾手列陣,守住就行,彆下死手!”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明軍陣前的刀盾手迎了上去,鋼刀與斷矛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響。殘兵們像瘋魔了一樣,有的抱著明軍士兵的腿,咬著對方的胳膊;有的頂著盾牌往前衝,哪怕被長槍刺穿身體,也要往前遞一刀。穀道裡的血越積越多,順著焦土的縫隙往下滲,染紅了滿地的碎糧。
這場廝殺持續了不到半個時辰,殘兵們終於力竭。他們拄著斷兵,癱在地上大口喘著氣,身上的傷口還在滲血,眼裡的狠勁卻漸漸淡了。突然,人群裡有人扯著沙啞的嗓子喊了一句:“我等不負闖王!不負頭領!”
這話像一道驚雷,炸響在穀道裡。近兩千殘兵猛地直起身子,哪怕雙腿打顫,也勉強站成了散亂的隊列。他們看著張鼎的屍體,又看了看穀口的明軍,緩緩拔出懷裡的短刀——有的是磨得發亮的匕首,有的是鏽跡斑斑的腰刀,甚至有人攥著一塊鋒利的碎石。
“不負闖王!不負頭領!”
兩千人齊聲高喊,聲音雖啞,卻透著一股子悲壯。話音落時,他們紛紛將刀石)往自己脖頸抹去,鮮血噴濺在焦土上,像一朵朵淒厲的花。
剩下的兩千餘殘兵,就那麼跪坐在焦土上,眼睜睜看著同袍自刎。他們沒有哭,也沒有喊,隻是呆呆地看著那些倒下的身影,眼裡滿是麻木與絕望,仿佛下一個就輪到自己。
崖頂之上,崇禎負手而立,將穀內的一切儘收眼底。他沉默地看著那片倒下的殘兵,又看著跪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幸存者,許久,才對身邊的王承恩道:“傳朕的令,底下的傷兵,能救便救吧;實在救不活的,也不必讓他們再受折磨,隨這些人一同魂歸大地便是。”
王承恩躬身應道:“遵旨。”
“至於那些放下武器的,”崇禎的目光落在跪坐的殘兵身上,語氣放緩了些,“給他們每人發三擔糧、二兩銀,願返鄉的,派人送他們到路口;願從軍的,就編入各營,好生操練。”
他頓了頓,又看向那片自刎的殘兵與張鼎的屍體,輕歎一聲:“那兩千自刎的,皆是勇士,雖各為其主,卻也算忠勇。還有那張鼎,雖為匪首,卻也有幾分骨氣,都厚葬了吧,立塊碑,不必刻名,隻記‘義士’二字便可。”
“奴才遵旨。”王承恩低聲應下,轉身去傳令。
夕陽漸漸沉了下去,穀口的風也溫柔了些。焦黑的糧屯旁,明軍士兵開始清理戰場:有人抬著傷兵往穀外走,有人拿著鐵鍬挖坑,準備收斂那些自刎的殘兵與張鼎的屍體;跪坐在地上的殘兵,看著明軍走近,沒有反抗,隻是麻木地抬起頭,仿佛還沒從剛才的悲壯裡回過神。
喜歡崇明之二創盛世大明請大家收藏:()崇明之二創盛世大明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