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行宮的朱漆門廊下,秋風吹得廊柱上的銅鈴輕響,梧桐葉打著旋兒落在階前,沾了些晨起的露水。嶽承嗣一身銀甲立在廊下,肩甲處修補後的痕跡還透著新鮮——楊四昨日剛從軍需營取回來,他摩挲著甲片,指尖劃過那道曾嵌著箭矢的凹痕,心裡正盤算著方才殿內陛下說的事,就見溫玉薇提著裙擺從殿內走出來,素白裙角掃過階前的落葉,腳步輕得像片雲。
方才在殿裡,暖爐燃著鬆脂,崇禎翻看著軍糧賬冊,指尖在“陝西各州縣糧倉儲量”那一頁頓了頓,忽然抬頭笑看二人:“嶽將軍統兵掃平陝西全境匪患,從陝北延綏到陝南漢中,讓百姓能安心回田耕種;溫姑娘跟著你父親統籌軍糧,還跟著去田裡幫著撒肥、到渭水幫漁民收網,西安城的老少爺們都誇你倆是‘陝西雙穩’。這婚事由朕來主婚,也算給這片剛喘過氣的土地,添樁實打實的喜事兒!”
當時溫玉薇垂著眸,指尖蹭了蹭掌心的薄繭——那是前幾日幫老農撒肥磨出來的,嶽承嗣見了還皺著眉幫她揉了揉。此刻走出行宮,風一吹,她才敢抬頭看他,耳尖還紅著:“嶽大哥,陛下……說的事,你看?”
嶽承嗣望著她泛紅的耳尖,往行宮大門外走了兩步,避開廊下的內侍,聲音才軟了幾分:“陛下賜婚是福氣,但得按規矩來。有兩件事得細算:一是你家親眷在京城,快馬往返得十日,再加回信備禮,至少半月;二是陛下接下來要去山西巡查孫傳庭的防務,從太原到西安,快馬得三天,坐船順渭水下來也得五日。”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被風吹亂的發梢上,伸手幫她理了理:“今日是九月廿五,不如把婚期定在十月十五?到時候既能等京城的消息,也能讓陛下從容趕回來,還能帶你去渭水看早間收網,去朱雀大街嘗你上次說好吃的甑糕,再給你買支絨花,你看如何?”
溫玉薇被他指尖碰了下發梢,臉頰更燙了,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小聲應:“全憑嶽大哥做主。”
“好!”嶽承嗣剛點頭,就見牛大、王二、楊四、張三四個弟兄從街角跑過來,臉上堆著笑。“大哥!”牛大嗓門最亮,老遠就喊,“剛在宮門口聽王公公說賜婚的事了!陝南農戶托人捎信,說要送新收的小米當賀禮,渭水的漁民還說要留著最大的鯉魚給您做喜宴!”王二擠眉弄眼湊過來:“大哥,婚期定了沒?咱得讓嫂子風風光光的,軍營喜堂得搭三丈寬,朱雀大街的糖畫攤、甑糕鋪都得包圓了!”
“嫂子”二字剛出口,溫玉薇的臉瞬間紅透,提著裙擺就往金雞驛站的方向走,素白裙角在秋風裡晃出細碎的弧度。嶽承嗣望著她的背影笑了笑,轉頭沉聲道:“聽好差事:牛大,帶兩個穩妥騎手去京城溫府送拜帖,十月初十前務必帶回回信;王二,通知族親,再找嬸子們去溫府幫繡喜服,順便去陝南收小米、去渭水接漁民的賀禮;楊四,去軍需營支取綢緞茶葉當定禮,再把我那套舊鎧甲補仔細些——針腳彆露在外頭;張三,去朱雀大街訂十家糖畫攤、五家甑糕鋪,十月初十後把軍營、驛站都布置起來,給溫姑娘那院擺兩盆大朵的黃菊!”
四人齊聲應下,轉身就跑,巷口傳來他們“大哥結婚嘍!陝西添喜嘍!”的喊聲,引得百姓駐足笑望。嶽承嗣摸了摸肩上的甲片,心裡盤算著——明日得早些去驛站,帶溫姑娘去渭水時,多備雙輕便的布鞋,上次她穿的布靴磨腳,返程時說“走不動了”的模樣,看著就心疼。他往溫玉薇離去的方向望了一眼,見她的身影拐過街角,才轉身往軍營走去,腳步竟比往日輕快了幾分。
從行宮分開後,西安城就漸漸浸在了喜氣裡。第五日清晨,天剛蒙蒙亮,嶽承嗣就揣著兩個熱乎的白麵饅頭、提著雙新做的青布布鞋,站在金雞驛站門口等。溫玉薇換了身灰布短褂、藍布褲,頭發挽成簡單的發髻,見了他就笑:“嶽大哥來得這麼早?還帶了東西?”他把饅頭遞過去,又把布鞋塞給她:“先墊墊,這鞋軟和,換上再走。”
兩人並肩往城外走,路上碰見趕車的農戶,笑著打招呼:“嶽將軍,溫姑娘,又去幫著乾活啊?”溫玉薇笑著應了,轉頭見嶽承嗣耳根微紅,忍不住打趣:“嶽大哥,現在滿城都知道咱們常去田裡了?”他撓了撓頭,粗聲道:“他們樂意讓你搭把手,說你撒肥勻實。”
到了渭水岸邊,漁民正忙著收網,見他們來,高聲喊:“嶽將軍!溫姑娘!快來搭把手!”溫玉薇挽起褲腳就往水裡走,嶽承嗣連忙跟上,幫著拉網繩。網往上提時,幾條大鯉魚躍出來,溫玉薇伸手去接,沒接住,反倒被濺了一身水。嶽承嗣見狀,伸手幫她擋了擋,自己後背卻濕了一片。她笑著遞過帕子:“嶽大哥,擦擦吧。”他接過帕子,胡亂擦了兩下,又遞回去:“你也擦,額角有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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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完網,漁民非要塞給他們兩條大鯉魚,溫玉薇接過,拎著魚跟在嶽承嗣身後往田埂走。路過一片剛下種的冬麥地,老農正彎腰撒肥,她放下魚就去幫忙:“張大爺,我來幫您!”嶽承嗣也不閒著,拿起鋤頭幫著鬆旁邊的土。溫玉薇撒完一把肥,直起身時,見他額角的汗順著下頜線往下滴,就從懷裡掏出手帕,踮著腳幫他擦了擦:“嶽大哥,歇會兒吧。”
他僵了一下,任由她擦完,低聲道:“沒事,力氣大著呢。”旁邊的老農笑著打趣:“嶽將軍,溫姑娘對你可真上心!”嶽承嗣的臉瞬間紅了,溫玉薇也慌忙縮回手,低頭撒肥,耳尖卻紅得發燙。
晌午時分,兩人坐在田埂上吃乾糧,溫玉薇望著渭水的水波,忽然說:“嶽大哥,等成婚了,咱們常來幫農戶乾活吧?”他轉頭看她,陽光落在她臉上,絨毛都看得清清楚楚,他點頭:“好,你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她笑了,從懷裡掏出個布包,遞給他:“給你的,上次見你鎧甲上的係帶舊了,我給你縫了條新的。”
嶽承嗣接過布包,打開一看,是條深藍色的布帶,針腳細密,他攥在手裡,心裡像揣了個熱乎的烤紅薯:“多謝你,溫姑娘。”她搖搖頭:“舉手之勞。”
下午往回走時,太陽漸漸西斜,溫玉薇走了沒一半路,就揉著腿停下:“嶽大哥,我……走不動了。”嶽承嗣立馬停下腳步,蹲下身,粗聲說:“上來,我背你。”她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歇會兒就好。”“彆磨蹭,”他回頭看了她一眼,耳根微紅,“我力氣大,背你跟背捆柴似的。”
溫玉薇抿著嘴笑了,輕輕趴到他背上,雙手輕輕圈著他的脖子。他站起身,腳步穩得很,她臉頰貼在他溫熱的後背上,能聽見他沉穩的心跳。風從渭水吹過來,帶著稻花香,她忽然輕聲說:“嶽大哥,你背上真暖和。”他腳步頓了頓,低聲應:“以後走不動了,就跟我說。”
日子一晃到了十月初十。這天上午,嶽承嗣帶溫玉薇去了朱雀大街。街上熱鬨得很,糖畫攤前圍滿了孩子,甑糕鋪飄著甜香。他帶她走到一家胭脂鋪前,粗聲說:“進去看看?成婚那天得擦點胭脂。”她愣了愣,跟著進去,掌櫃的笑著推薦:“姑娘皮膚白,這款玫瑰胭脂最襯你。”嶽承嗣直接掏錢:“包起來。”
從胭脂鋪出來,他又帶她去了布莊,選了塊杏色的布料:“給你做件新衣裳,成婚時穿。”她笑著應了,忽然看見街邊有賣絨花的,伸手指了指:“嶽大哥,你看那絨花真好看。”他立馬走過去,買了支粉色的絨花,插在她發間:“好看,配你。”
回到驛站時,牛大正好帶著京城的信使回來。溫玉薇接過父親的書信和木匣,拆開信一看,眼眶紅了——父親說親眷們為她高興,雖因秋收和路途不能來,卻托信使帶來了母親留下的銀鐲子,還在信裡寫:“前日托人打聽,說你常陪嶽將軍去田間勞作、去渭水捕魚,返程時他還背你走了半程,他待你有心,你也肯為他放下身段,這般接地氣的日子,才是真安穩。”
她從木匣裡取出銀鐲子,剛戴上,就見嶽承嗣站在院門口,手裡提著個竹籃,裡麵是剛買的桂花糖糕。“剛路過糖糕鋪,給你買的。”他把竹籃遞過來,看見她腕上的銀鐲子,笑了,“好看。”
溫玉薇接過糖糕,咬了一口,甜香在舌尖散開,她抬頭看他,見他望著自己笑,忽然覺得——這日子,就像這糖糕一樣,甜得紮實,暖得貼心。還有五日,她就要嫁給這個能護著陝西百姓,也能陪她刨地捕魚、背她走路的將軍了,這樣的日子,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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