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城的晨光剛漫過朱雀大街的坊牆，一聲急促的“報——”便劃破了清晨的靜謐。
風塵仆仆的驛卒滿身征塵，手中緊攥著染了霜痕的令旗，馬蹄踏碎石板路的脆響由遠及近，徑直朝著皇城方向奔去。街邊剛起身的百姓紛紛駐足，望著那道絕塵而去的身影，臉上滿是驚疑——八百裡加急，從來都不是尋常事。
嶽府門前，溫體仁負手而立，眉頭擰成了疙瘩。身旁的溫玉微挺著六個月的孕肚，裙擺被晨風吹得微揚。“這難道是北邊又生了變故？”溫體仁喃喃自語，轉頭便對女兒急道：“快回去告知嶽節度使，讓他即刻隨老夫入宮，怕是要變天了！”
溫玉微快步走入內院時，嶽忠民正捧著一本兵書看得入神，案頭的燭火還剩最後一點微光。“夫君，”她聲音帶著幾分急促，“方才八百裡加急，恐是出了大事。”
嶽忠民猛地起身，眼底的書卷氣瞬間被銳光取代：“取我官服來！”
丫鬟捧著官服匆匆趕來，他抬手便將朝服套在身上，動作乾脆利落。一旁的小妹仰著臉問：“哥，你要去哪？”“在家好好照顧你嫂子，”嶽忠民拍了拍她的肩，語氣沉凝，“哥可能要出遠門了。”
府外，馬夫早已牽來烏騅馬。嶽忠民翻身上馬，與匆匆趕來的溫體仁並轡而行，兩騎駿馬踏著晨光，朝著皇城疾馳而去。
西安行宮之內，朱由檢望著階下躬身的王承恩，淡淡道：“拿進來吧。”
田貴妃見狀，輕聲道：“臣妾告退。”朱由檢擺了擺手，目光重新落回殿門。不多時，那名驛卒連滾帶爬地闖入，額頭青筋暴起，嘶聲稟道：“陛下！不好了！多爾袞率漠南東部遷歸漠北，已將漠南、漠北儘數整合，兵力高達十六萬！後金尚有六萬兵馬駐守遼東，如今他們合兵一處，足足二十萬大軍，虎視眈眈啊！”
朱由檢指尖輕叩禦案，麵色未變，隻揮了揮手：“下去吧。”隨即沉聲道：“傳旨，召秦良玉、洪承疇、嶽忠民入宮議事。”
不過半炷香的功夫，行宮之外便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秦良玉、洪承疇與嶽忠民相繼抵達，三人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並肩走入大殿。
“你們都知道了？”朱由檢抬眸問道。
嶽忠民單膝跪地，朗聲道：“陛下，臣等在宮外已聽聞風聲。”
“多爾袞整合二十萬大軍，還請陛下決斷！”秦良玉緩緩站起身，錦袍之下，花甲之年的身軀依舊挺拔，眼中殺意凜然，“老臣願為陛下領兵，奔赴北疆！”
“將軍年事已高，近戰凶險，”洪承疇上前一步，拱手道，“臣願往，統籌戰事。”
二人話音剛落，嶽忠民猛地抬頭，朗聲道：“二位大人，此戰非我不可！後金與我嶽家有不共戴天之仇，沙場之上，少了誰也不能少了嶽家軍！”
朱由檢目光落在他身上，語氣沉穩：“忠民，你可有計策？”
話音剛落，溫體仁從朝臣隊列中走出，躬身稟道：“陛下，自去年十月老臣抵達西安，便著手招兵買馬。如今陝西全境共整備八萬兵馬——西安原有四萬守軍，此番新募五萬新兵，剔除留守各府縣的兵力，可抽調精銳總計九萬；鞏昌、蘭州一線，現有三萬騎兵待命；山西已整合五六萬兵馬，戰力充足；西夏有四萬餘人馬鎮守河西，雖不可輕動，但可備後援；青海雖僅有兩萬兵力，卻已於上月送來兩萬匹戰馬，儘數入庫。兵力糧草皆已備妥，請陛下定奪！”
溫體仁話音剛落，嶽忠民便叩首起身，目光掃過殿中懸掛的輿圖，朗聲道：“陛下，我嶽父所言九萬可調之兵，臣上個月已親眼檢驗過！這九萬人馬中，五萬皆是新募之卒，雖有血性卻缺乏操練，尚未形成戰力；三萬老兵雖未上過戰場，卻經嚴格訓練，士氣高昂、近戰可用。西安乃我西北根基，萬萬不可空虛，因此這三萬老兵可留作機動之師，鎮守後方要地，同時馳援各處戰線，確保腹地無憂。”
他大步走到輿圖前，手指重重落在漠南草原與大興安嶺交界之處，繼續道：“臣願親率一萬精銳為中軍骨乾，整合那五萬新兵，共計六萬大軍；再調甘肅三萬騎兵協同作戰，合兵十二萬，即刻開赴漠南！大興安嶺橫亙北側為屏障，嫩河等數條河流貫穿草原，此地依山傍水，正是進可攻、退可守的絕佳之地。我軍可先在河岸紮下大營，以迅雷之勢掃清漠南殘餘部落，將其部眾編為奴役軍，既補充勞力，亦可充實兵力。”
“戰事推進的同時，臣會做兩手準備：一方麵抽出兩萬新兵專攻軍事訓練，由老兵帶隊言傳身教，快速形成戰力；另一方麵，讓三萬兵馬與奴役軍輪換交替，全力修建防線，再以陛下定下的以工代賑之法，召集草原牧民一同出力，人歇活不歇，半年之內必能築起一道堅不可摧的長城！與此同時，再於賀蘭山道修建要塞，派一隊精銳固守，屆時漠南便成銅牆鐵壁，後金再難越雷池一步！”
說到此處，嶽忠民語氣添了幾分凝重：“隻是此計有一隱患——皇太極若見我軍大舉進軍漠南，恐會狗急跳牆，傾全國之力來爭奪這片草原，屆時臣恐分身乏術，延誤防線修建。因此懇請陛下下令，命兵部尚書洪大人速調長城沿線兵馬，囤積燕山一帶，擺出佯攻遼東的架勢！他們來戰，我軍便退；他們退兵，我軍便追，始終保持威壓、圍而不打，以此牽製後金主力，為臣拖延半年時間即可！待防線落成、新兵練熟，我朝便占據絕對主動，屆時可從容北伐，一舉蕩平後金！”
殿內一時寂靜無聲，秦良玉、洪承疇皆是神色微動，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禦座之上的朱由檢，靜待聖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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