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八百裡加急，漠南大捷——！”
急促的喊殺聲劃破西安城的靜謐，一聲高過一聲，撞碎了街巷的喧囂。百姓們聞聲奔湧而出，相攜歡呼，熱淚盈眶：“嶽帥贏了！漠南收複了！”
西安行宮內，朱由檢剛聞捷報，當即沉聲喝道：“速傳信使進來！”
話音未落，一名渾身塵土的小兵踉蹌闖入，來不及整理散亂的衣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嘶力竭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嶽帥大捷！漠南全境光複！嶽帥已率兩萬大軍直赴科爾沁草原，督造長城，封鎖北疆！”
王承恩快步上前，接過小兵手中的捷報，轉身呈至朱由檢麵前。朱由檢一把展開，目光橫掃其上字句，陡然放聲大笑，語氣中滿是激越與欣慰：“嶽卿真乃國之柱石、大明之英雄！不過寥寥數頁捷報，便已橫掃漠南，當初所言，果然非虛！”
言罷，他轉頭吩咐：“王承恩，賞嶽卿白銀千兩、蜀錦十段，即刻送往嶽府，交與溫夫人。”
“諾！”王承恩應聲退下。
此時，殿下的洪承疇麵色青一陣紫一陣，上前一步急聲道：“陛下不可！漠南雖已收複，但嶽帥麾下僅餘七八萬人馬，既要壘牆築基，又要鎮守疆域。若此時漠北蒙古大營趁虛來襲，恐危在旦夕啊！”
朱由檢滿腔喜悅瞬間被一盆涼水澆透，語氣驟然嚴厲：“那依洪卿之言，該當如何？”
洪承疇大步邁入殿中，單膝跪地：“啟稟陛下，臣願率兩萬京畿人馬馳援嶽帥，以作監軍。若有不妥，老臣便可相機處置，統籌漠南漠北之事！”
朱由檢沉吟片刻，緩緩道：“做監軍可，但不得節製嶽卿兵馬。若有變故，可修書一封告知於朕，朕自有決斷。”
“不可啊陛下！”洪承疇急聲反駁，“戰場之上瞬息萬變，若防守稍有遲滯，漠北十幾萬鐵騎南下，我大明西疆危矣！”
“休得胡言！”朱由檢怒喝，“嶽卿征戰西北，大小之戰數不勝數，從未有過差池，怎會在此刻出現差錯？你願為監軍，便去探查西疆諸事，朕允你。你若敢學南宋權臣與東林黨那幫蛀蟲，掣肘功臣，休怪朕不給臉麵！”言罷，手掌向後一掃，沉聲道：“散朝！”
朝會散去，洪承疇握著朝笏的手仍在微微顫抖。他暗自歎息：如今陛下愈發強勢，我等老將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拍在了沙灘上。他攥緊了袖中三封東林黨書信——那群人欲拉他入夥，可皇權終究在陛下手中啊！搖著頭，他轉身點齊兩萬兵馬，即刻出了西安城。
朱由檢步入後宮，周皇後見他神色不悅，迎上前柔聲問道：“陛下為何煩憂？”
“本是天大的喜事，嶽卿收複漠南，偏偏洪老匹夫在此時澆我涼水，還敢質疑朕的賞賜。”朱由檢麵色沉沉，“朕乃大明皇帝，難道連賞罰功臣的權力都沒有了？”
田貴妃搖著身姿上前，嬌聲道：“陛下何必與洪大人一般見識？武將之間的事，讓他們自行處置便是，何須為這等事動氣？”
朱由檢撫摸著她的發絲，輕歎一聲：“你不懂。罷了，你先退下吧。皇後，隨朕去看看溫夫人。”
不多時，龍輦停在嶽府門外，朱由檢與周皇後緩步走入。身懷六甲的溫玉薇正被丫鬟攙扶著迎出，剛要屈膝行禮，便被朱由檢抬手止住：“快快免禮！你乃功臣之婦，朕免你常禮，日後見朕，不必再行跪拜。”
周皇後上前拉住溫玉薇的手，笑道：“溫妹妹，嶽帥打了大勝仗，陛下特意來看你。”
溫玉薇淺淺一笑，遞上一封書信：“臣婦已知曉，這是夫君方才送來的家書。”
朱由檢望著她素淨的衣飾，感慨道：“如今形勢大好，朕卻不知該如何賞你們。這是白銀千兩、蜀錦十段，替嶽卿也替你，做幾身體麵的衣裳吧。你二人乃國之重臣，豈能這般苛待自己？”
正說話間，溫玉薇瞥見府門外一個挑著蘋果筐的男孩，朗聲喚道：“鐵柱，等等！”隨即吩咐丫鬟：“去買十個蘋果來。”
朱由檢不解：“此乃何意？為何要買這孩子的蘋果？”
溫玉薇輕聲道：“這孩子是嶽家軍遺孀之子，靠賣蘋果為生。雖領了撫恤銀，家境依舊貧寒。陛下也瞧見了，嶽府上下，哪有半分高門貴族、朝廷功臣的模樣？夫君的俸祿，大多都拿去救濟這些百姓了。”
朱由檢眼神一縮，沉聲道：“王承恩！買下鐵柱所有蘋果，帶他進來，朕要親自問問，可是撫恤金沒有發夠？”
片刻後，王承恩領著那名叫鐵柱的男孩走入府中，男孩放下蘋果筐，單膝跪地，脆生生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由檢親自上前將他扶起，目光落在他補丁摞補丁的衣裳上，溫聲問道：“孩子，你為何不去私塾念書？你乃戰士遺孀之子，是功勳之後，朕早已下旨免了你們的入學門檻與學費，你們本該在學堂中讀書識字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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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柱眼眶一紅，重新跪倒在地，聲音帶著哽咽：“陛下，草民父親隨嶽帥征討蘭州時壯烈犧牲，棺槨運回來那日，母親哭瞎了雙眼。雖有醫藥照料，可她思念父親過重，早已下不了地，全家生計隻能靠草民支撐。那點撫恤銀雖夠活命，卻也不能坐吃山空啊！”
他抬手指向府外不遠處一個賣燒餅的攤子，哽咽道：“陛下您看，那賣燒餅的是王二牛，也是我們村的。他父親在青海征戰時戰死，母親受不了打擊，沒多久也隨父親去了，如今就剩他一個人孤苦伶仃。我們都想為父親報仇，也想入學堂讀書，可生活實在窘迫，隻能白日做點小買賣糊口，夜晚偷偷習武，隻盼著將來能加入嶽家軍，替陛下征伐天下，早日助大明中興！”
朱由檢聞言，指尖微微顫抖，望著男孩瘦弱卻挺直的脊梁，又看了看府外寒風中忙碌的王二牛，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周身氣壓驟降。他抬手搔了搔手，沉聲道：“下去吧。”
鐵柱叩首謝恩，起身跟著王承恩退了出去。
朱由檢隨即轉向王承恩，語氣凝重：“去，即刻傳朕旨意，為這些英雄遺孤蓋一間專屬私塾，管他們吃穿用度，筆墨紙硯一概由國庫供給！他們皆是大明的子民，更是英雄用命換來的後代，絕不能讓英雄流血，子孫再流淚！”
“諾！陛下，臣這就去辦！”王承恩躬身領命，快步離去。
朱由檢又轉頭看向溫玉薇，眼中滿是讚許與動容：“溫夫人真乃女中豪傑，高風亮節，非尋常婦人可比！”
言罷，他望向朱雀大街，隻見街上車馬往來、人聲鼎沸，尋常百姓往來其間，煙火氣十足。朱由檢眼中閃過一絲暖意，輕聲道：“這才是真人間呐。”
他轉頭對周皇後道：“皇後，回吧。”又看向溫玉薇，頷首示意：“溫夫人，再會。”
溫玉薇微微鞠躬相送，望著龍輦緩緩遠去。她默默拿出手中的家書，指尖輕輕摩挲著信箋邊角，低聲呢喃：“夫君，一定要平安歸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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