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大嘩變的消息如野火般竄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從朱雀大街的茶寮酒肆到深巷裡的尋常宅院，人人皆在竊竊私語。太和殿內，本該是商議國計民生的聖地，此刻卻被一片焦灼與陰鷙籠罩。殿宇空曠，龍椅虛設，朱由檢與皇妃皆不在宮中，唯有東林黨、齊黨、楚黨的官員們三五成群，或立或坐，議論之聲此起彼伏，卻無一句關乎邊關安危、百姓疾苦。
“張大人，你可聽說了？宣大的大軍已經被裁撤殆儘！”一名身著緋紅官袍的齊黨官員麵色惶急，手中捏著一疊書信，指尖微微發顫，“我這幾日已收到十幾封密信，皆是底下人傳來的急報，再這麼下去，我們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旁邊一位東林黨官員長歎一聲，眉宇間滿是怨懟：“何止宣大！陛下近來動作頻頻，削權裁兵，分明是衝著我們這些老臣來的。劉大人，你說說，如今可怎麼辦？柳老匹夫自從辭官後便銷聲匿跡，連個主心骨都沒有，難道要眼睜睜看著朱由檢小兒斷了我們的飯碗？”
“還有上次的行刺之事！”另一名楚黨官員壓低聲音，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懼，“當初我們暗中謀劃，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可陛下近來對我等的猜忌日深，恐怕此事遲早要紙包不住火。到時候，咱們一個個都得身首異處！”
話音剛落，那名齊黨官員湊近幾步，眼中寒光四射：“諸位放心，魯王那邊我早已聯係妥當。他已在暗中募兵買馬，囤積糧草，遙想明年此時，兵力便足以成事……”話未說完，他刻意停頓，目光掃過眾人，滿是暗示。
“江南那邊更不必說！”一名東林黨官員接口道，語氣中帶著幾分得意，“儒家一脈的諸位先生已同意與我們聯手。朱由檢越來越難掌控，上次刺殺未能成功，這次定要給他致命一擊！”
眾人手中皆攥著密信，神色各異，卻都透著相同的貪婪與狠厲。他們看似在殿中議事，實則滿心滿眼都是自身的權勢富貴，全然不顧關寧防線的安危，不顧大明江山的穩固。
就在這時，一名身著藍色官袍的郎中從人群中走出，與周圍緋紅、紫色官袍的高官們格格不入。他麵色沉靜，朗聲道：“諸位大人稍安勿躁，唐王那邊已然聯係妥當，隨時可以起兵，國號定為南明。隻要我們內外呼應，何愁大事不成？”
此言一出，眾人眼中頓時亮起精光。一名侍郎級彆的官員猛地站起身，高聲吼道：“我等東林黨、齊黨、楚黨諸位同僚，若隨唐王起事，去到江南之後，各自能得何官職？”
話音剛落，另一名身著深色官袍的侍郎上前一步，目光銳利如刀，掃過在場眾人：“諸位大人皆是言官骨乾、朝中重臣，若不願跟從起事，便請速速離開，從此各不相乾。若願與我等共圖大業，可隨時與我聯係，日後富貴榮華，萬世可期！”
說罷，他不再多言，轉身便向殿外走去。隻見他身形一晃，兩個縱躍便消失在太和殿的陰影之中，動作迅捷，絕非尋常文官所能企及。
“這位侍郎好生麵生！”有人低聲嘀咕。
“如今北京城裡龍魚混雜，皇帝不在，皇妃離宮，連個管事的人都沒有，想必是唐王派來的幕僚吧。”另一人猜測道。
“先彆管他是誰！”先前那名齊黨官員沉聲道，“朱由檢要斷我們的生路，我們自然不能讓他過得舒服！速速召集各家死士幕僚，動用所有消息渠道，鼓動關寧軍嘩變！他既對我們不仁，休怪我們對他不義！”
眾官員眼中皆閃過狠厲之色，紛紛點頭附和。他們抬眼望向那座空空蕩蕩的龍椅，眼中滿是覬覦與怨毒。
“哼，朱由檢，你既不想守這朱家江山，我們便找人替你來做！”
“沒錯！待唐王或魯王上位，我們皆是護龍功臣，何愁沒有高官厚祿？”
議論既定，眾官員不再耽擱，紛紛轉身離開了太和殿，各自返回府中。張大人一回到府中，便立刻閉門謝客，在書房內奮筆疾書。他手中的狼毫筆飽蘸濃墨，在宣紙上寫下一行行犀利的文字：
“宣大已破，十萬大軍裁撤殆儘！關寧諸將士若想保家宅、守富貴，速隨我等心腹起兵嘩變，逼朱由檢小兒妥協！若敢遲疑，大軍旦夕圍城，推唐王或魯王上位，爾等皆為護龍功臣，富貴萬世可期！稍有遲疑，便是家破人亡之局，望諸位三思！”
墨跡未乾，書房門便被輕輕推開，管家躬身急報：“老爺，六部侍郎到訪——刑部、工部、吏部三位大人在外候見！”
張大人猛地拍案而起，將密信鄭重地擲向管家：“速將此信送至關寧錦防線，親手交予吳峰！沿途若有半分走漏，提頭來見！”
“喏！”管家大氣不敢出，雙手捧信，躬身疾退。他深知此事乾係重大，不敢有絲毫耽擱，轉身便喚來府中死士，將密信小心翼翼地縫在衣襟內側，低聲吩咐道：“即刻出發，務必將此信安全送至關寧，交予吳峰大人手中，不得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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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幾名死士齊聲應道，眼中毫無懼色。
夜色如墨，京城的街巷漸漸沉寂下來，唯有零星的燈火在黑暗中閃爍。然而，在這片寂靜之下，卻是暗流湧動。成千上百的死士從各個官員府邸中湧出，他們或扮作乞丐，佝僂著身子，沿著城牆根悄然前行；或喬裝成商人，趕著騾馬，馱著看似尋常的貨物；更有甚者披上皮毛，充作往來邊境的邊民，混在人群之中。他們目標一致，皆向著關外疾馳而去，馬蹄聲輕疾，在石板路上留下匆匆的痕跡，消失在夜色深處。
張府內堂，三位侍郎已然落座。刑部侍郎腰間佩刀相撞，發出沉悶的聲響，他麵色凝重地說道：“張大人，死士已出發，關寧軍嘩變隻在旦夕。待關外烽火燃起，我們便裡應外合，拿下紫禁城！”
吏部侍郎攥緊拳頭，指節發白，眼中滿是怨毒：“朱由檢這小兒，上台之後便處處針對我等，廢我黨羽、裁我兵權，此仇不共戴天！江南諸王已備好糧草軍械，隻要關寧一動，京城便是囊中之物！”
工部侍郎從懷中取出一卷圖紙，攤開在桌案上，沉聲道：“這是京城的城防圖紙，西直門、朝陽門的守將皆是我等之人，屆時他們會開門獻城，萬無一失！”
張大人目光掃過三人，又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嘴角勾起一抹狠厲的笑容：“朱由檢自以為掌控全局，卻不知朝中早已人心向背！他妄圖倚仗溫體仁的權謀、徐光啟的術數，以西北之地製衡我東林黨，真乃不知所謂！”
“溫體仁雖奸猾，卻始終依附皇權，徐光啟一門心思鑽研西洋技藝，哪裡懂朝堂博弈？”刑部侍郎冷笑一聲，“他們兩人看似權重，實則孤立無援，不足為懼！”
吏部侍郎附和道：“沒錯！溫體仁向來首鼠兩端，徐光啟隻顧著編書造物，隻要我們拿下京城，他們要麼俯首稱臣，要麼死路一條！”
張大人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飲而儘，眼中閃爍著誌在必得的光芒：“關寧防線乃是大明北疆的屏障，也是朱由檢最後的依仗。隻要關寧軍嘩變，他便成了孤家寡人，任人宰割！到時候，這大明的江山，便會換一個主人！”
三位侍郎聞言，皆撫掌大笑，眼中滿是對未來富貴的憧憬。
窗外寒風呼嘯，卷起漫天沙塵，拍打在窗欞上，發出“嗚嗚”的聲響，仿佛預示著一場即將席卷天下的風暴。夜色漸深，死士們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通往關外的官道上。他們肩負著官員們的野心與陰謀，向著關寧防線疾馳而去。而此刻的關寧防線，依舊平靜，士兵們各司其職，巡邏在城牆之上，卻不知一場巨大的危機正在悄然逼近。
遠在宮中的朱由檢，尚不知太和殿內已上演了如此一場驚心動魄的密謀，更不知自己倚重的關寧防線，即將成為反叛者手中最鋒利的刀。他仍在潛心謀劃治國之策，試圖以溫體仁的謀略穩定朝堂，借徐光啟的技藝強兵富國，卻未察覺，一張針對他、針對大明江山的巨網，已然悄然收緊。
京城的燈火依舊閃爍，卻照不亮隱藏在黑暗中的陰謀與野心。這場由東林黨、齊黨、楚黨聯手挑起的叛亂，即將在關寧防線點燃烽火，席卷整個大明江山。而這一切的開端，都源於太和殿內那一場關乎權勢與富貴的肮臟交易，源於官員們對權力的貪婪與對朱由檢的怨恨。
風暴將至，大明的命運，似乎在這一刻，走到了一個生死攸關的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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