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人帶著一眾黨羽，剛踱出永定門，便見城門下黑壓壓立著一片人。
黃景昉、倪元璐、蔣德璟三位忠臣挺身站在最前，身後是數萬自發聚攏的京畿百姓，還有數千被害者的家眷。他們望著延綿數裡的馬車，車廂裡堆滿金銀珠寶，簾幕後露出嬌妻美妾的嬌俏麵龐，眼底的怒火幾乎要燒穿天際。
唯有倪元璐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張大人的鼻子厲聲痛罵，字字泣血，想要喚醒這群人的良知：“賊子！亂我大明，毀我百年根基！你們這些人，滿口仁義道德，行的卻是雞鳴狗盜之事！陛下不在京師，你們便燒殺搶掠，難道就見不得朱明江山中興嗎？江南的賦稅，還養不活你們這些蛀蟲嗎？”
黃景昉與蔣德璟立在兩側，麵色鐵青，雙拳緊握，雖未言語，眼中的悲憤與決絕卻勝過千言萬語。
張大人慢悠悠從馬車裡鑽出來，左右各摟著一位嬌滴滴的小妾，美人的指尖在他胸口輕輕搔著，惹得他一陣輕笑。他瞥了眼三位大人，語氣輕蔑至極：“倘若放在往日，本官或許還忌你們三分。現到如今，你們算什麼東西？”
話音未落，數十名死士如鬼魅般從馬車旁竄出，長刀寒光一閃，刷刷刷三道血光濺起。
黃景昉、倪元璐、蔣德璟三顆頭顱滴溜溜滾落在北京的青石板街道上，眼睛還圓睜著，滿是不甘與悲憤。
身後的幾千京畿將士，還有萬餘兵馬，早已嚇得魂飛魄散，雙腿發軟。
張大人拍了拍手，高聲道：“京畿的兵馬，隨我入城再搶！帶著這萬餘人馬，還有這些金銀財物，去投唐王，也好博個高官厚祿，諸位大人以為如何？”
一眾黨人紛紛附和，笑聲尖利又瘮人，在死寂的城門下回蕩。
張大人瞥了眼地上的三具屍體，冷笑道：“哼，不過是朱由檢江山的走狗罷了。這天下誰主沉浮，還不是由我東林說了算！殺！燒！把這北京城給我燒個乾淨，片瓦不留！”
他一聲令下，那些本就嚇破膽的家眷剛要四散奔逃，京畿的兵馬裡，有個小校早已紅了眼，率先揮刀砍向手無寸鐵的百姓。更有爪牙抱著早已備好的火油，潑向街邊的商鋪、民宅與宮殿的飛簷，火把擲下的瞬間，烈焰騰空而起，劈啪作響的燃燒聲吞沒了無數哀嚎。
混亂中，北城錦衣衛千戶所與東廠番子的駐地方向，爆發出震天的廝殺聲。近千名錦衣衛緹騎身著飛魚服、腰挎繡春刀，還有兩千餘名東廠番子手持镔鐵骨朵，彙成一股黑色洪流，朝著崇文門猛衝——他們懷裡揣著記錄東林黨通敵、屠城的密報，誓要殺出一條血路，將噩耗送往燕山。可剛衝到城門口，就被東林黨與齊楚黨調來的上萬邊軍死死堵住。“攔住他們！這些閹狗的命，能換唐王的賞銀！”守城門的將領狂吼著，長矛如林般刺出。東廠番子領頭的檔頭雙目赤紅，嘶吼聲震徹雲霄：“我等雖為無根之人，卻知忠君報國！爾等賣主求榮，殘殺同胞，是國家之恥辱，華夏之蛀蟲！”話音未落，他便掄起骨朵，砸碎了一名邊軍的頭顱，鮮血與腦漿濺了滿臉。錦衣衛與番子們背靠背結成陣型，繡春刀寒光凜冽，骨朵呼嘯生風，硬生生將邊軍的衝鋒逼退數步。可雙方兵力懸殊，邊軍如潮水般湧來，刀槍砍在緹騎的鎧甲上，發出刺耳的脆響，鮮血順著甲胄的縫隙汩汩流淌。有人被長矛穿透胸膛，仍死死攥著密報；有人斷了雙腿，便抱著邊軍滾入火中，同歸於儘。廝殺聲中，張大人帶著心腹，大搖大擺地踏入紫禁城。太和殿的金磚被火光映得通紅，他一腳踹開殿門，徑直坐上龍椅，顛了顛屁股，嗤笑一聲：“不過如此嘛，硬邦邦的，還不如我家主位舒服。”他掃了眼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眼底閃過淫邪與狠厲，“有姿色的，給我帶走，伺候各位大人；老嬤嬤、太監，全宰了，彆汙了皇宮的地！”刀光閃過，哭喊聲戛然而止。宮女們的慘叫聲與太監的求饒聲被淹沒在刀刃劈砍的脆響裡，鮮血染紅了太和殿的金磚，屍體被隨意拖出去，扔在宮牆外的烈火中。城外的廝殺還在繼續，三四千名錦衣衛與東廠番子，終究沒能敵過數萬邊軍的圍剿。當最後一名番子被亂刀砍死時，他手裡的密報碎片，混著滾燙的鮮血，黏在了焦黑的地麵上。最終，隻有三十餘騎渾身浴血的緹騎，趁著夜色與火光的掩護，踹開一處坍塌的城牆，逃了出去。他們沒有戰馬，隻能攙扶著幾個幸存的百姓，懷裡死死揣著染血的密報，跌跌撞撞地朝著燕山的方向狂奔。傷口的血染紅了衣衫，磨破的腳掌滲著血珠，他們隻有一個念頭：快些，再快些，把京城的慘狀，送到陛下麵前。
慘叫聲、哭嚎聲、咒罵聲瞬間響徹整座北京城。
有幾個京畿兵看不下去，想要反抗，卻被身旁的同僚一刀砍翻在地，鮮血汩汩淌進泥土裡。
護城河的水，很快被染成一片血紅，水麵上漂浮的屍體隨著熱浪翻滾，燒焦的皮肉味混著血腥味，嗆得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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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千兵士、上萬家丁、幾千死士，如同蝗蟲般再次衝入北京城，一邊砍殺搶掠，一邊添柴縱火。
張大人的聲音帶著徹骨的寒意，在火光中回蕩：“既然這些賤民要擋本官的路，那便雞犬不留！但凡哪家藏了一個活口，我唯你們是問！燒！燒光這朱由檢的龍興之地！”
身後的爪牙哪敢猶豫，揮舞著刀兵，朝著街巷裡的老弱婦孺砍去，一顆顆頭顱滾落，鮮血濺滿殘垣；又將火油潑向每一間還未燃儘的房屋，讓烈焰吞噬著這座百年帝都的每一寸土地。
燒殺搶掠，烽火連天。
本就淪為人間煉獄的北京城，徹底成了惡鬼的巢穴。路邊的野狗都難逃一刀，倒在血泊裡抽搐，屍體遍地堆積，很快便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
藏在護城河裡的百姓，被一個個揪出來，活活嗆死在水中；躲在地窖裡的人家，被搜出來後儘數斬殺，連繈褓裡的嬰兒都沒能幸免，地窖的入口被磚石封死，裡麵的人最終被濃煙嗆死，屍骨都化作了焦炭。
這場屠殺與焚燒，整整持續了三天。
昔日夜不閉戶、夜夜笙歌的帝都，徹底變成了一座寂靜的死城，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到處都是屍橫遍野，焦黑的房梁在風中搖搖欲墜，連紫禁城的琉璃瓦都化作了滿地灰燼。
有人受不住這煉獄般的折磨，跳河自儘；有人為了活命，竟投靠東林黨，拿起屠刀對準了昔日的鄰居與親戚，一刀刀劈砍下去，血色染紅了每個人的眼。
大火熄滅後，北京城淪為白地，風卷著黑灰掠過廢墟，隻留下一片死寂。
亂世，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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