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裹挾著細碎的雪粒呼嘯而過,雲嬌嬌猝不及防被嗆了一口冷風,頓時彎下腰劇烈地咳嗽起來。
她纖細的身子隨著每一聲咳嗽輕輕顫抖,像枝頭最後一片不肯凋零的秋葉。晶瑩的淚花在眼眶裡打著轉,順著瓷白的小臉滾落。
雲翩翩見狀,連忙伸手輕拍她的後背。
即使隔著厚厚的馬甲和織錦披風,掌心傳來的觸感依然令她心頭一顫——那嶙峋的骨頭更顯單薄,仿佛輕輕一碰就會折斷。
少女的成長本該如春日抽枝的嫩柳,可眼前這孩子的身子骨卻像秋霜打過般脆弱。
過了好一會兒,雲嬌嬌才控製住了,抬著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著她,“大…大姐姐,嬌嬌讓你見笑了。”
雲翩翩望著這張稚氣未脫的小臉,忽然想起前世教室裡那些係著紅領巾的小學生。
眼前這個才十一歲的孩子,本該抱著毛絨玩具在父母懷裡撒嬌的年紀,卻已經學會為一次咳嗽道歉。她默默從儲物袋取出絲帕,小心的替雲嬌嬌擦去眼角的淚水。
一邊擦,一邊搖著頭。
“傻丫頭。”
“見笑什麼?”她忽然理解為何總有人愛捏娃娃的臉蛋,這般可愛的模樣,任誰看了都忍不住想揉一揉。
“好些了嗎?”
雲嬌嬌感受著帕子上傳來的暖意,忽然將臉往那溫熱的掌心蹭了蹭,像隻終於找到依靠的幼貓。這個不經意的小動作讓雲翩翩心尖發軟,索性握住她冰涼的小手,“好些了,大姐姐。”
在雲翩翩眼裡,她就喜歡甜妹,越甜越喜歡。
因此看著眼前的雲嬌嬌,更是喜愛。
“既然沒事,那就和我走吧,去和祖父一起用晚膳。”
交握的雙手間溫度交融,雲嬌嬌卻在這時僵住了腳步。她盯著青石地磚上兩人的影子,聲音輕得幾乎散在風裡,“大姐姐,國公爺在,嬌嬌就不去打擾了。”
雲翩翩回頭看著有些局促的她,腦子裡疑惑不解,“怎麼了嬌嬌兒?”
在這個等級森嚴的時空裡,血脈的尊卑如同不可逾越的鴻溝。
庶出的子女從出生起便被劃定了界限——他們住在偏遠的院落,不能與嫡係同席而食,甚至連一聲“祖父”都是僭越。
就像二房的雲青峰,即便心中萬般不願,見到雲翩翩時也必須恭恭敬敬喚一聲“大小姐”,隻有得了特許才能直呼其名。
當然,如三房的人,自然把這規矩當屁一般。
“怕什麼?”雲翩翩緊了緊握著的小手,感受到掌心傳來的細微顫抖。她低頭看著雲嬌嬌單薄的身形,那纖細的手腕仿佛一折就斷,“有我在你就放心,再說了,現在正是發育的時候,不多吃點有營養的東西怎麼長身體?”
不等雲嬌嬌回應,雲翩翩已牽著她快步走向晚風軒。暮色中,遠處的樓閣燈火通明,雕花窗欞透出的暖光將遊廊照得通亮。隱約可見侍女們端著食盒穿梭其間,空氣中飄來陣陣飯菜的香氣。
雲霧早已在院門外翹首以盼。當那抹熟悉的白色衣角出現在回廊轉角時,少年像隻歡快的小雀般迎了上去。
“姐姐!”
這聲呼喚驚得雲嬌嬌一個激靈,手中的帕子差點掉落。
她慌亂地拍著胸口,像隻受驚的兔子。
雲霧這才注意到姐姐身旁的粉色身影,連忙收起跳脫的模樣,規規矩矩行了個禮:“五姐姐好。”
“小公子。”雲嬌嬌的聲音細若蚊呐,可行禮的模樣活脫脫就是世家小姐的模樣。
她下意識往雲翩翩身後躲了半步,她總是這樣,麵對不熟悉的人便會緊張得手足無措。
雲霧臉上泛起兩團紅暈,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他熟稔地挽住雲翩翩的左臂,三人沿著鋪滿月光的小徑向前走去。
假山石影間,晚風軒的飛簷漸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