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慕弦已在紫微宮修行八載有餘,久未現身宮闈。當那道修長身影踏入禦花園時,滿園春色仿佛都為之一滯。
眾貴女屏息凝神,隻見來人一襲月白長衫,衣袂間隱有流光浮動。他眉目如畫,卻透著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恍若謫仙臨世。
一時間,滿園芳華儘失顏色,隻餘下此間風華。
雲翩翩眸光微動,周身淩厲氣勢倏然柔和。她輕斂廣袖,規規矩矩地行了個宮禮:“師兄安好。”聲音清越,與方才嬉笑模樣判若兩人。
這一聲“師兄”宛若石子入水,在眾貴女心中激起千層漣漪。
紫微宮乃當世第一修行聖地,能入其門者皆是驚才絕豔之輩。
此刻她們再看向雲翩翩時,眼中已帶上幾分敬畏,轉而望向天香公主的目光裡,不免摻雜了些許憐憫。
慕含柔纖纖玉指死死攥緊手中錦帕,指節泛白。她分明看見連皇兄眼中都閃過一絲猶疑,這無聲的評判比任何言語都更令人難堪。
這些人是怎麼回事,以為她會輸對嗎?
就連平日如影隨形跟著她的雲笙,此刻竟也用一種看癡兒的眼神睨著她。
慕含柔胸口鬱氣翻湧,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雲翩翩又如何?她堂堂一國公主,難道還壓不過一個宗門弟子?
可就在她怒意升騰之際,慕風卻忽然從她身側擦肩而過,徑直朝雲翩翩走去。
慕弦眸光一沉,幾乎是本能地橫跨一步,擋在雲翩翩身前。
——倒不是怕她吃虧。
畢竟這位師妹的手段,他可是見識過的。上一次四宗比試之時,她一劍將演武場削成兩半的狠勁,至今讓他記憶猶新。
他擋這一下,純粹是怕她一個不耐煩,直接把慕風給廢了。
雲翩翩原本正煩著這場鬨劇沒完沒了,見慕風又不知死活地湊上來,眉頭剛皺,卻見慕弦先一步攔在前麵。
她忍不住輕笑一聲,伸手將他往旁邊一撥:“師兄,你這是做什麼?我還能把他吃了不成?況且,這樣的肉,我吃了都嫌惡心。”
她唇角微翹,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光,就這麼直直迎上慕風。
慕風也不知自己為何鬼使神差地走過來,甚至直到幾乎貼上雲翩翩,才猛然回神,腳步一頓。
“離這麼近乾嘛,不嫌熱嗎?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本小姐時間有限。”
慕風語塞,腦中卻不受控製地浮現出上次四宗大比時,她一劍挑飛他屁股那倨傲又明豔的模樣,她成為掌教親傳那孤傲又高潔的模樣……
——這念頭要是讓她知道,怕不是要惡心到吐。!
慕風望著陽光下熠熠生輝的雲翩翩,喉結不自覺地滾動。
曾幾何時,這個被自己退婚的女子,如今竟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眼——六靈脈的天資,紫微宮親傳的身份,若她還是他的王妃.....
這個荒唐的念頭剛起,他就被自己驚出一身冷汗。要是讓雲翩翩知道,怕是會當場冷笑三聲,讓他顏麵掃地。
“慕風你腦子被玄武門夾了?”
雲翩翩眯起眼睛,看著眼前欲言又止的二皇子,指尖不耐煩地敲著手臂。這人在眾目睽睽之下攔住她,就為說這個?
“今夜比試,不必手下留情。”慕風終於憋出一句。
雲翩翩挑眉的動作凝固在臉上,隨即氣極反笑:“哈?”
她誇張地攤開雙手,朝四周張望:“everybody!諸位可都聽見了?這可是二皇子親口要求的。”轉頭對慕風燦然一笑:“放心,定如你所願。”
“師兄?”她突然轉向慕弦,聲音瞬間甜了八度,變臉之快令人咋舌,“宮宴是不是......”
慕弦垂眸,看見少女仰起的臉蛋上寫滿“快帶我走”,眼底卻閃過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寵溺。他微微傾身,唇角勾起清淺的弧度:“好。”
轉身時,他的禮節無可挑剔:“二皇兄,告辭。”
每一個動作帶著皇室子弟的矜貴,和修仙者不羈,惹得在場女子無不掩帕輕笑,煙波含情。
圍觀的貴女們倒吸涼氣,這三人間的暗流湧動比話本還精彩。有人小聲嘀咕:“二皇子該不會......”
“噓!想死嗎?”同伴急忙製止,但探究的目光仍在三人之間來回掃視。
夕陽斜照,朱紅宮牆映著鎏金琉璃,將回廊籠在一片暖色之中。雲翩翩與慕弦並肩而行,腳下青石磚映著淺淺的倒影,兩人之間卻靜默無言。
雲翩翩指尖輕攏袖口,目光掠過廊外搖曳的花枝,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開口。倒是慕弦先停下了腳步,回身望向她。
“慕師兄?”她抬眸,恰與他視線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