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旋渦就這麼杵在那兒,悄無聲兒地轉著,裡頭是能把人魂兒都吸走的黑。邊上那破碑上“歸途?末路?”四個字閃著幽光,跟鬼火似的,看得人心頭發毛。
歸途?回哪兒去?末路?死在這兒?
這他媽的算哪門子選擇!
淩塵喉嚨發乾,後背的傷口疼得他直抽冷氣。懷裡阿星的氣息更弱了,眉心的黑焰沒入石碑後,她臉上那點不正常的紅暈也褪了,隻剩下嚇人的白。紫獸縮在他腳邊,對著那旋渦齜牙咧嘴,渾身的鱗片都奓著,喉嚨裡發出威脅的低吼,可那小身板抖得跟篩糠似的,暴露了它心底的慫。
不能待這兒了。這鬼林子邪性,那棵爛樹剛才還想陰他,天知道下一秒又會冒出什麼玩意兒。這碑看著能鎮住場子,可它開出來的這洞…誰知道通到哪個犄角旮旯去?
賭一把?
淩塵看著那深不見底的黑洞,牙一咬,腳一跺。
“媽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他啐了一口,像是給自己壯膽,又像是罵這操蛋的世道,“老子倒要看看,這葬星淵到底是個什麼龍潭虎穴!”
他不再猶豫,用儘最後那點力氣,把阿星往背上顛了顛,確定捆結實了,然後深吸一口這林子裡泛著黴味的空氣,抬腳就朝著那旋轉的黑洞邁去。
紫獸“咿!”地尖叫一聲,像是想攔他,又像是害怕被丟下,最後猛地一跳,死死扒住了他的褲腿,小爪子勾得布料刺啦響。
一步踏入。
沒有想象中空間撕裂的痛苦,也沒有天旋地轉的惡心。就像是…一步踩進了一灘冰冷粘稠的墨水裡,四周的光線和聲音瞬間被吸走了,隻剩下絕對的黑暗和一種令人窒息的寂靜。
能感覺到身體在移動,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裹挾著向前,但方向感已經完全迷失,上下左右都沒了意義。隻有刺骨的陰冷,無孔不入地往骨頭縫裡鑽,激得他背後的傷口一陣陣痙攣似的疼。
懷裡的阿星似乎也被這極致的陰冷刺激到,無意識地哼了一聲,身體微微顫抖。
淩塵隻能把她抱得更緊,另一隻手胡亂揮舞著,想抓住點什麼,卻隻有一片虛無。紫獸把整個身子都埋進了他懷裡,抖得更厲害了。
這鬼地方到底有多深?
就在他覺得自己快要被這無儘的黑暗和寒冷凍僵、意識都開始模糊的時候,腳底下猛地一實!
到了?
他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趕緊穩住身形,警惕地四下張望。
還是黑。但不再是那種吞噬一切的絕對黑暗,而是像蒙著一層厚厚的、永遠化不開的濃霧。光線極其黯淡,勉強能看清腳下是一片坑窪不平的、泛著某種金屬冷光的黑色地麵,踩上去硬邦邦,硌得腳疼。
空氣沉重得嚇人,像是壓著千斤重擔,每吸一口氣都費勁,而且充滿了那種陳腐的、帶著鐵鏽和塵埃的味道,比上麵的林子還要難聞十倍。
這裡就是葬星淵?
他抬頭望去,看不到天,隻有無儘翻滾的濃霧,遮蔽了一切。遠處影影綽綽,似乎有些巨大無比的、奇形怪狀的陰影輪廓,沉默地矗立在迷霧中,像是一頭頭沉睡的遠古巨獸,散發著令人心悸的蒼涼和死寂。
安靜。死一樣的安靜。連自己的心跳聲都顯得格外響亮。
這地方…大得離譜,也荒涼得嚇人。
他試著運轉功法,發現這裡的天地靈氣幾乎不存在,反而彌漫著一種更精純、也更霸道的陰寒死氣,強行吸收隻會凍傷經脈。
真是個“好”地方。淩塵心裡苦笑。
紫獸從他懷裡探出腦袋,小鼻子使勁嗅了嗅,然後猛地打了個噴嚏,像是被那死氣嗆到了,趕緊又把腦袋縮了回去,隻露出一雙眼睛,警惕又好奇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世界。
得找個地方落腳,處理傷勢,不然非得交代在這兒不可。
淩塵強打精神,背著阿星,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這片迷霧中摸索前進。地麵堅硬冰冷,霧氣濕漉漉地打在臉上,帶著刺骨的寒意。
走了沒多久,前方迷霧中,出現了一片巨大的陰影。靠近了才看清,那是一片坍塌的建築廢墟。巨大的石柱斷裂倒伏,殘垣斷壁上覆蓋著厚厚的黑色苔蘚,刻滿了風雨侵蝕和某種巨大力量撕裂的痕跡。一些扭曲的、非金非石的金屬構件半埋在瓦礫中,閃爍著黯淡的光澤。
這廢墟規模大得驚人,可以想象它完好時是何等宏偉。但現在,隻剩下破敗和死亡。
他在一片相對完整的斷牆後找了個角落,小心翼翼地把阿星放下來。檢查了一下,她還在昏迷,氣息微弱但還算平穩,隻是身體冰得嚇人。
淩塵自己也快撐不住了,失血過多讓他頭暈眼花。他撕下還算乾淨的裡衣布料,忍著痛,笨拙地給自己背後的傷口做了簡單的包紮,血總算暫時止住了。
做完這一切,他幾乎虛脫,癱坐在冰冷的牆根下,大口喘著氣,白色的哈氣在濃霧中迅速消散。
紫獸安靜地趴在他身邊,小眼睛一會兒看看淩塵,一會兒瞅瞅昏迷的阿星,最後望向廢墟外那無邊無際的迷霧,喉嚨裡發出低低的、不安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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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片刻,淩塵恢複了一點力氣。他掙紮著站起來,對紫獸說:“小家夥,看著點她,我四處看看,能不能找到點有用的,或者…出口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