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李光明輾轉難眠。窗外的月光格外明亮,將棗樹的影子投在牆上,隨風搖曳,像極了那條遊動的黑蟒。他想起父親的話,想起奶奶的反應,心裡莫名煩躁。
"都是迷信。"他對自己說,翻了個身強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一早,李光明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他揉著眼睛走出房門,看見奶奶正在堂屋裡整理一個老舊的樟木箱子。
"奶奶,這麼早您在乾嘛?"李光明問道。
趙阿婆頭也不抬:"整理東西。這箱子裡都是我的老物件,得歸置歸置。"
李光明蹲下身,看見箱子裡有發黃的照片、褪色的紅頭繩、幾件舊衣服,還有一個小布包。趙阿婆拿起布包,小心翼翼地打開,裡麵是一對銀耳環。
"這是我出嫁時你太奶奶給的,"趙阿婆摩挲著耳環,"現在給你未來的媳婦兒留著。"
"奶奶,您說這些乾什麼?"李光明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趙阿婆笑了笑:"人老了,東西得有個交代。光明啊,奶奶這輩子沒什麼遺憾,就盼著你早點成家,讓我抱上重孫子。"
李光明鼻子一酸:"您彆說這些,您身體硬朗著呢,肯定能等到那天。"
趙阿婆搖搖頭,沒再說話,繼續整理她的箱子。
接下來的兩天,趙阿婆出奇地安靜。她不再像往常那樣嘮叨,也不再拄著拐杖去村口和老太太們聊天,而是常常一個人坐在院子裡發呆,眼神飄向遠方。
第三天清晨,李光明被母親的哭聲驚醒。他衝進奶奶的房間,看見父親跪在床前,而奶奶靜靜地躺在床上,麵容安詳,像是睡著了,但胸口已經沒有了起伏。
"奶奶?"李光明輕聲呼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大山紅著眼睛說:"你奶奶走了,半夜走的,很平靜。"
李光明雙腿一軟,跪倒在床前。他握住奶奶枯瘦的手,那手已經冰涼。趙阿婆穿著整潔的壽衣,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嘴角甚至帶著一絲微笑,仿佛隻是睡著了。
"她...她知道自己要走了?"李光明顫抖著問。
李大山點點頭:"昨晚睡前,她把我叫到跟前,交代了後事,還說自己時辰到了。我本來想守著她,但她堅持讓我去睡..."
王秀蘭抽泣著說:"娘這幾天一直在偷偷準備這些,我還以為她隻是閒不住..."
李光明想起那條黑蟒,想起父親說的凶兆,想起奶奶這幾天的反常行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他的理性堡壘開始崩塌。
"爹...那條蛇..."他聲音嘶啞。
李大山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現在你信了吧?有些事,老祖宗傳下來的話,不是沒道理的。"
葬禮按照傳統習俗舉行。趙阿婆享年八十歲,算是喜喪,村裡來了很多人吊唁。李光明作為長孫,披麻戴孝,跪在靈前答謝賓客。每當有人來上香,他就機械地磕頭回禮,腦子裡卻全是那條黑蟒和奶奶最後幾天的樣子。
下葬那天,天空飄著細雨。當棺材緩緩落入墓穴時,李光明恍惚看見遠處的草叢動了一下,一抹黑色一閃而過。他眨了眨眼,再仔細看時,那裡什麼都沒有。
"是幻覺吧..."他喃喃自語,但內心深處,他已經不再那麼確定了。
回到家,李光明獨自坐在棗樹下,望著奶奶常坐的那把藤椅。微風吹過,藤椅輕輕搖晃,仿佛老人還在那裡。他想起奶奶生前常說的話:"萬物有靈,蛇是地仙,能通陰陽。"
也許,這個世界真的有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也許,那條黑蟒真的是來報信的使者。也許,奶奶早就通過某種方式知道了自己的大限將至...
李光明抬頭望向天空,雨已經停了,一道彩虹橫跨天際。他忽然明白了,信或不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珍惜眼前人,因為生命無常,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奶奶,一路走好。"他輕聲說,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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