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的霧氣總是來得突然。劉雨桐攏了攏單薄的毛衣外套,呼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迅速凝結又消散。她抬頭看了眼灰蒙蒙的天,加快了腳步。
"劉老師,您慢走啊!"身後傳來王嬸的喊聲,"天黑路滑,小心著點!"
"知道了,您回吧!"劉雨桐回頭揮揮手,臉上還帶著殺豬宴上的紅暈。
這是她來楊家溝支教的第三個月。城市長大的她起初被這裡的簡陋條件嚇到——漏風的教室、殘缺的課桌椅、冬天結冰的廁所。但孩子們明亮的眼睛和村民們樸實的熱情,讓她漸漸愛上了這個藏在群山褶皺裡的小村莊。
今天學生楊小虎家殺年豬,硬是拉著她去吃殺豬飯。山裡人熱情,幾杯自釀的苞穀酒下肚,劉雨桐已經微醺。席間歡聲笑語,村民們的山歌一輪接一輪,等她意識到時間時,天已經黑透了。
"劉老師,要不您就在我家住一晚?"楊小虎的父親搓著手,黝黑的臉上寫滿擔憂,"這大晚上的,山路不好走。"
劉雨桐笑著搖頭:"沒事,我帶著手電呢。明天一早還有課,我得回去備課。"
其實她心裡也有些發怵。從楊家到學校要走兩裡多山路,白天還好,夜裡確實不太安全。但作為老師,她不想給學生家裡添麻煩。
山風穿過竹林,發出沙沙的響聲。劉雨桐打開手電,光束在崎嶇的山路上跳躍。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犬吠,更顯得山夜寂靜。
走到一半時,她突然停住了腳步。
身後有聲音。
很輕,像是刻意放慢的腳步聲。
劉雨桐猛地回頭,手電光掃過身後的山路——空無一人。隻有夜風吹動路邊的雜草,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誰在那裡?"她大聲問道,聲音在山穀裡回蕩。
沒有回應。
劉雨桐鬆了口氣,暗笑自己疑神疑鬼。她繼續往前走,卻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又走了約莫十分鐘,那種被跟蹤的感覺再次襲來。這次她沒敢立刻回頭,而是豎起耳朵仔細聽。
腳步聲!確實有腳步聲!而且越來越近!
劉雨桐的心跳驟然加速,手心沁出冷汗。她猛地轉身,手電光直射身後——
一個黑影迅速閃到路邊的樹後。
"誰?出來!"她的聲音顫抖著,手電光在樹叢間來回掃射。
沒有動靜。
劉雨桐咽了口唾沫,決定不管對方是誰,先離開這裡再說。她開始小跑,背包在身後顛簸,手電光隨著奔跑上下晃動,在路麵上投下不規則的影子。
跑出一段距離後,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讓她血液幾乎凝固。
在她身後約五十米處,一盞昏黃的燈籠正緩緩移動。持燈籠的人隱在黑暗中,看不清麵容,但那盞燈籠卻詭異地懸浮在空中,隨著那人的步伐輕輕搖晃。
更可怕的是,燈籠不是朝她走來,而是飄著——因為持燈籠的人根本沒有邁步的動作,燈籠卻勻速向她靠近!
劉雨桐尖叫一聲,撒腿就跑。山路崎嶇,她幾次差點摔倒,但求生的本能驅使她不顧一切地向前衝。
"救命!有沒有人!救命!"她邊跑邊喊,聲音在空曠的山穀中顯得格外無助。
跑過一個彎道後,劉雨桐顫抖著掏出手機,撥打了110。
"喂?我、我在楊家溝的山路上被人跟蹤!"她氣喘籲籲地向接警員描述自己的位置,"對方拿著燈籠,一直追著我...我在往村小學方向跑...求求你們快點來!"
掛斷電話,劉雨桐絕望地得知警察至少要兩小時才能趕到。而身後的燈籠,已經越來越近。
她突然想起前麵不遠處有一個廢棄的淤泥潭,是當年修路時挖土留下的,常年積水,泥漿深可及腰。一個瘋狂的念頭閃過腦海。
燈籠的光已經能照到她的後背。劉雨桐一咬牙,在路過淤泥潭時猛地跳了進去。
冰涼的泥水瞬間浸透衣物,刺骨的寒意讓她差點叫出聲來。她強忍不適,迅速沉入泥漿中,隻露出眼睛和鼻子,然後慢慢挪到潭邊一棵老槐樹後。
泥漿的惡臭充斥鼻腔,劉雨桐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咳嗽。她能感覺到燈籠的光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了淤泥潭邊。
持燈籠的人似乎在尋找她的蹤跡。劉雨桐屏住呼吸,心跳如雷。
借著燈籠的光,她終於看清了跟蹤者的樣子——那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穿著深色衣服,臉上...臉上似乎戴著什麼東西,反著詭異的光。
男人在潭邊徘徊,燈籠左右晃動。突然,他彎下腰,撿起了什麼——是劉雨桐逃跑時掉落的發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