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楊家村,悶熱得連狗都懶得叫喚。村東頭的王朝貴光著膀子,汗水順著黝黑的脊梁往下淌,他媳婦張佳芝穿著件洗得發白的汗衫,蹲在灶前生火。
“熱死個逑了,這鬼天氣。”王朝貴罵罵咧咧地扇著蒲扇,“給老子弄碗涼水來。”
張佳芝直起身,汗衫緊貼著身子,勾勒出豐腴的曲線:“自個兒沒長腿?使喚誰呢?”話雖這麼說,她還是舀了碗井水遞過去,手指故意在他掌心撓了一下。
王朝貴咕咚咕咚灌下水,一把將女人拽到懷裡,粗糙的手掌不老實起來:“咋的,晚上沒收拾服帖?還敢頂嘴了?”
“死相!”張佳芝假意推拒,身子卻軟了下來,“大白天的不害臊...”
夫妻倆正調笑著,外頭忽然傳來急促的鑼聲和喊叫:“出事啦!河灘出事啦!”
王朝貴一個激靈跳起來,抄起牆角的鐵叉就往外衝。張佳芝也慌了神,緊跟著跑出去。
村邊的黑水河灘已經圍了不少人,大家指著河麵議論紛紛。村長楊老栓蹲在岸邊,盯著地上幾道奇怪的拖痕和一片暗紅的水漬,臉色鐵青。
“咋回事?”王朝貴擠進人群。
“李老四沒了。”楊老栓聲音沙啞,“早上說來下網,到現在沒回。就找著這個。”他指指岸邊一隻濕透的布鞋和幾道深嵌泥裡的爪印,那爪印似人非人,指頭奇長,帶著蹼膜的痕跡。
人群一陣騷動。黑水河深不見底,多年來相安無事,從未出過人命。
“怕是失足淹死了吧?”有人小聲說。
楊老栓搖頭,指著泥地裡一道掙紮的痕跡:“你看這,像是被什麼拖進水裡的。”
三天後的黃昏,放牛娃狗蛋瘋了一樣跑回村,褲子濕了大半,話都說不利索了。大人們費了好大勁才弄明白:他在河邊看見一個“黑溜溜的瘦鬼”把洗衣的劉寡婦拖進了深水。他說那東西力氣大得嚇人,捂住劉寡婦的嘴就往河裡拽,咕咚一聲就沒影了,隻剩幾個水泡冒上來。
村裡炸開了鍋。男人們組成隊伍,沿著河岸搜尋,女孩子們再不敢單獨近水。王朝貴被選進搜救隊,每天天不亮就出門,深更半夜才回來。
夜裡,張佳芝摸著男人結實的胸脯,聲音發顫:“朝貴,彆去了,俺怕...”
“慫貨!”王朝貴嘴上罵著,卻把女人摟得更緊,“老子不帶頭,誰帶頭?讓那水鬼摸上門來糟蹋你?”
“死鬼!”張佳芝掐他一把,聲音卻帶了哭腔,“你要有個三長兩短,俺可咋活?”
第二日,搜救隊找到了劉寡婦的屍體,卡在下遊的蘆葦蕩裡。屍體慘不忍睹,多處被啃食,肚腸都被掏空了,臉上凝固著極度的恐懼。更駭人的是,她緊握的手裡攥著一撮灰綠色的毛發,硬如豬鬃,腥臭撲鼻。
村裡人心惶惶,關於“水猴子”的傳言愈演愈烈。老人們說那是淹死鬼變的,專門拖活人下水作替身,指甲鋒利力大無窮。
恐怖在第七天達到頂峰。黃昏時分,村民楊二壯帶著兩個兒子劃船到河心撒網,再沒回來。第二天船漂回岸邊,船幫上全是深長的抓痕,船艙裡積著半艙血水,還有半截斷指——明顯是人的手指。
連續三條人命,村裡徹底亂了。家家戶戶天沒黑就緊閉門窗,男人們守夜巡邏,女人們燒香拜佛。黑水河成了禁地,連看一眼都讓人脊背發涼。
深夜,王朝貴摟著瑟瑟發抖的張佳芝,粗糙的手掌撫著她的後背:“彆怕,明兒個村長就去請高人了,聽說二百裡外有個神婆,專治這些邪乎事。”
“能請來麼?”女人仰起臉,淚痕未乾。
“請不來也得請!”王朝貴咬牙,“老子就不信治不了這畜生!”
村裡派出幾個年輕人去請神婆,兩天後,神婆到了。是個乾瘦的老太太,滿頭銀絲,眼珠渾濁卻銳利得像刀子。她叫村民們抬著沿河走了一圈,最後停在出事最多的回水灣。
“不是水鬼,是水猴子,一對兒。”神婆聲音嘶啞,像砂紙磨過木頭,“成了氣候,吃了人,更凶了。不除了,還得害人。”
她吩咐準備:三隻黑狗,全部要公的;一捆紅繩,浸過黑狗血;七張糯米粥泡過的網,用鍋底灰染過;二十斤生石灰;還有全村最好的鐵器,叉、矛、鉤、刀,磨得鋥亮。
最重要的,需要兩個誘餌。
“要陽氣重的壯年男人,膽大心細。”神婆渾濁的眼睛掃過人群,“吊在河麵上,引那東西出來。”
人群一陣騷動。那無異於送死。
王朝貴第一個站出來:“俺去!”
張佳芝死死拽住他胳膊:“不行!不許去!”
“滾一邊去,瓜婆娘就是自私!”王朝貴甩開她,對神婆說,“俺一個頂倆,夠了。”
最終選了王朝貴和另一個光棍漢陳老悶。神婆在他們身上塗滿香灰,胸口貼了符紙,腰間拴上浸過狗血的紅繩,另一頭係在岸上的大楊樹上。
“記住,”神婆叮囑,“那東西出來,千萬彆看它的眼。它撲上來,就喊,咱們拉繩子。”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午後太陽最毒的時候,一切準備就緒。全村男女老少埋伏在岸邊的蘆葦叢裡,握著各式家夥,大氣不敢出。王朝貴和陳老悶讓人用長繩吊著,懸在河麵上一人高處,隨波晃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河麵平靜得可怕,隻有蟬鳴刺耳。張佳芝躲在蘆葦裡,指甲掐進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