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陳老悶那邊的水麵無聲地裂開,一個灰綠色的影子閃電般竄起,直撲向他!那東西像人又像猴,全身濕滑無毛,眼珠灰白,指爪如鉤,帶著蹼膜。
陳老悶嚇得忘了喊叫,那東西的利爪已經搭上他的腿,猛地往下拽!繩索瞬間繃緊。
“拉!”神婆尖喝。
埋伏的村民猛地拉扯繩索。陳老悶被拽回半尺,那水猴子發出一種像咳嗽又像蛙鳴的怪叫,死不鬆爪,不把人抓走誓不罷休。幾個男人衝上前用鐵叉猛戳,那東西吃痛,噗通落回水中。但被徹底激怒,神婆的目的達到了。
幾乎同時,王朝貴覺得腳踝一緊,低頭正對上一張醜臉:闊嘴尖牙,鼻洞朝天,灰白的眼珠毫無生氣。第二隻水猴子!
王朝貴汗毛倒豎,狂吼:“來了!拉!”
岸上的人猛拉繩子。水猴子力大無窮,竟拽著王朝貴往水裡沉。繩索吱呀作響,眼看要崩斷!
張佳芝瘋了似的衝出來,搶過一把鐵叉就往那東西身上捅:“放開俺男人!”
水猴子挨了一下,怪叫著甩尾拍水,張佳芝被掃中小腿,慘叫倒地。王朝貴眼見媳婦受傷,目眥欲裂,拔出腰間的柴刀猛砍那抓住他腳踝的爪子!
黑血噴濺,水猴子吃痛鬆爪。村民趁機將王朝貴拖回岸邊。
“放網!”神婆下令。
七張糯米大網撒向河麵,罩住那片水域。水下的東西瘋狂掙紮,網繩繃得筆直。神婆念念有詞,將黑狗血潑入河中。
河水像開了鍋一樣翻湧,兩個黑影在網中左衝右突。村民們用長竿鐵叉往水裡猛捅,不時有慘綠色的手臂伸出水麵亂抓,幾個村民被劃傷,血染紅了岸邊。
“石灰!快!”神婆嘶喊。
壯勞力們抬著石灰粉瘋狂撒向網中區域。河水沸騰,白汽蒸騰,怪異的慘叫從水底傳來,聽得人頭皮發麻。兩隻水猴子被迫浮出水麵,渾身冒煙,瘋狂撕扯糯米網。
“拉網!拖上來!”神婆指揮。
幾十個村民齊心協力拉網繩,硬是將兩隻掙紮嘶叫的水猴子拖上岸。那東西離了水,力氣小了大半,但仍凶性大發,咬傷了一個靠近的後生。
“打死!快打死!”人們怒吼著,鐵叉鋤頭如雨點落下。
直到兩隻水猴子不再動彈,人們才喘著粗氣停手。那東西漸漸現出原形:似猴非猴,覆蓋著鱗片和稀疏的硬毛,指爪如鉤,嘴裡密布尖牙,腥臭撲鼻。
神婆上前查驗,點點頭:“成氣候了,幸好除了。”
她讓人堆起柴火,將屍體燒成灰,又做法事超度亡魂,將灰燼深埋。
當晚,全村擺席慶祝。王朝貴和張佳芝成了英雄,人們輪番敬酒。王朝貴喝得滿麵紅光,吹噓著自己的勇猛。張佳芝在一旁抿嘴笑,腳在桌下輕輕蹭男人的腿。
夜深人靜,夫妻倆踉蹌回屋。王朝貴把女人按在炕上,酒氣噴在她臉上:“白天挺虎啊,敢捅水猴子?”
張佳芝摟住他脖子:“誰讓它動俺男人...”話沒說完就被堵住了嘴。
雲雨過後,王朝貴沉沉睡去。張佳芝卻睡不著,聽著遠處黑水河的流淌聲,總覺得那聲音裡還藏著什麼。她悄悄下炕,走到窗邊朝外望。
月光下的河麵平靜如鏡,偶有魚兒躍起。忽然,遠處水麵無聲地裂開一個漩渦,一雙灰白的眼睛一閃即逝。
她顫抖著退回炕邊,搖醒王朝貴:“河、河裡還有...”
王朝貴嘟囔著翻個身:“彆瞎琢磨了...都燒了...睡吧...”
張佳芝不敢再望窗外,蜷在男人身邊一夜無眠。天快亮時,她似乎聽到極遠處傳來細微的水聲,像是有什麼東西悄悄潛入了深水。
第一縷陽光照進窗欞時,她終於鬆了口氣。也許,隻是眼花了吧。
炊煙嫋嫋升起,楊家村迎來了新的早晨。男人們扛著農具出門,女人們在河邊洗衣說笑,孩子們光屁股在淺水處嬉戲。黑水河依舊默默流淌,滋養著兩岸的土地和人民。
王朝貴叼著旱煙出門下地,張佳芝在門口叮囑:“早點回來,晚上包餃子。”
“知道啦!”男人揮揮手,身影消失在田埂儘頭。
生活繼續,仿佛那場驚心動魄的戰鬥隻是漫長歲月中的一段插曲。隻有岸邊幾處焦黑的痕跡和村民身上的傷疤,提醒著那個恐怖的夏天。
河還是那條河,村子還是那個村子。太陽照常升起,日子照常過。恐怖會過去,傳奇會變成談資,唯有生活,粗糲而真實地繼續下去。
夜深時,母親們還是會用水猴子的故事嚇唬貪玩的孩子:“彆去玩水,水猴子拖你哦!”孩子們咯咯笑著,半信半疑。
隻有極少數人,在寂靜的深夜,偶爾會聽到從河方向傳來模糊的異響,然後翻個身,繼續睡去。
畢竟,明天還要乾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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