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癱坐在門口。這不是結束。我知道。
白天,我勉強吃了點東西,試圖理清思緒。這不是簡單的鬨鬼。陳山的“回來”,帶著一種明確的目的性。
他提到保險金,語氣充滿怨恨。我們感情一直不好,經常吵架。他車禍那天,我們剛大吵一架,因為他賭博又欠了一屁股債。我威脅要離婚。他打了我,還威脅敢離,就把我肢解了,肉放冰箱裡慢慢吃。隨後摔門出去,接著就出了事。
難道,他是帶著對我的怨恨回來的?回魂索命?
接下來的幾天,每到深夜,陳山就會出現。
時間不固定。有時是剛過午夜,有時是淩晨兩三點。他總是用鑰匙開門進來,帶著一身酒氣和寒氣。然後開始重複類似第一晚的行為:喝酒,用下流的話侮辱我,還如願以償的乾了我,唯一不同的是再也射不出來什麼,隻是重複生成的動作。
他從不承認自己死了,堅持認為自己是活人,是我瘋了。但他的身體冰冷,力氣奇大,而且,他出現的範圍隻限於這個房子。
我曾試過在他出現時像第一天一樣打開門逃跑,然而他似乎有了準備,門外並不是樓道,而是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什麼也看不見。這個家,成了他用怨念構築的牢籠。
我試過求救。白天,我打電話給閨蜜小林,語無倫次地告訴她發生的事。她帶著男友和兩個表弟來了,陪我住了一晚。那晚,陳山沒有出現。一切正常。小林覺得我是悲傷過度,出現了嚴重的心理問題,勸我去看心理醫生。
我也試過找法師。一個看起來頗有名氣的大師來到我家,拿著羅盤轉了轉,臉色發白,說什麼怨氣太重,他無能為力,錢都沒要就匆匆走了。
所有向外求援的路都被堵死了。我明白,這隻鬼,這隻由我丈夫化成的厲鬼,他的目標隻有我。這是我和他之間的私怨,必須由我們自己了結。
他之所以還沒殺我,可能是還沒玩夠,有一晚,他拿了把鋒利的刀在我身上比劃,做切割的動作,最後把我的逼毛剃光了。我知道等他玩夠了就會毫不留情地殺了我。
他出現的間隔越來越短,停留的時間越來越長。他的模樣也開始起變化。臉色越來越青白,眼裡的渾濁變成了徹底的死氣。
碰觸我時,那種冰冷幾乎要凍傷我的皮膚。他說的話也越來越露骨和殘忍,細致地描述我們過去乾逼時的細節,然後用最肮臟的字眼辱罵我,說我就是個爛逼,早就盼著他死好拿錢。
我知道,再這樣下去,不等他索了我的命,我先會被這無休止的恐懼和折磨逼瘋。
我必須反抗。
又是一個夜晚。我知道他今晚一定會來。我做好了準備。我把廚房裡最鋒利的那把剔骨刀藏在了沙發坐墊下麵。
午夜十二點剛過。鑰匙開門的聲音準時響起。
哢噠。
他走進來,這次,他的樣子更接近我記憶中的屍體了。臉上甚至出現了若隱若現的屍斑。寒氣撲麵而來,屋裡的溫度瞬間降低。
他沒去開冰箱,直接朝我走過來,死魚一樣的眼睛盯著我。
“臭逼,”他開口,聲音像是砂紙摩擦,“今天怎麼沒跑?”
我坐在沙發上,沒動,手悄悄摸向坐墊下的刀柄。心跳得像打鼓,但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勁壓過了恐懼。
“我在等你。”我儘量讓聲音平靜。
他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哦?想通了?知道躲不過了?”他伸手過來摸我的臉。
在他的手指碰到我皮膚的前一秒,我猛地抽出尖刀,用儘全身力氣朝他胸口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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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一聲。刀身完全沒入他的身體。
沒有血。一點都沒有。隻有一種刺穿敗絮的感覺。
陳山低頭看了看胸口的刀柄,又抬起頭看我,臉上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反而是一種譏誚的、得意的詭異笑容。
“你就這點本事?”他慢慢地把刀從身體裡拔出來,扔在地上,當啷一聲。“我都是個死人了,你還指望這玩意能殺我第二次?”
恐懼瞬間攫緊了我。沒用!物理攻擊對他完全沒用!
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按倒在沙發上。冰冷的手指收緊,窒息感傳來。我拚命踢打,但徒勞無功。他的臉湊近,幾乎貼到我的臉上,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裡,充滿了純粹的惡意。
“你不是嫌我賭錢嗎?不是要離婚嗎?”他咬牙切齒,“我告訴你,老子就是死了,你也彆想好過!你這輩子都彆想擺脫我!我要天天晚上回來,弄你,折磨你,直到你跟我一起下地獄!”
強烈的憤怒和絕望讓我爆發出最後的力量。我不再掙紮著推開他,而是用指甲狠狠抓向他的眼睛!
“啊!”他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猛地鬆開了手,捂住臉後退。
有作用!他怕這個!
我劇烈咳嗽著,趁機滾下沙發。我看到他指縫間有黑氣滲出,但不是血。他痛苦地弓著身子,發出嗬嗬的怪聲。
我環顧四周,看到牆上掛著的我們唯一的結婚照。照片裡的他,年輕,笑著,但眼神裡已經有些我不曾察覺的渾濁。就是這個人,活著時折磨我,死了還要繼續糾纏!
一股無法遏製的恨意湧上心頭。我衝過去,一把扯下相框,狠狠砸在地上!玻璃碎裂。
“陳山!”我對著那個蜷縮的鬼影尖叫,“你已經死了!死了就滾回你的陰曹地府去!這個家不歡迎你!我不怕你!”
我撿起地上的一塊碎玻璃,衝向它。“滾!滾啊!”
陳山抬起頭,被我用指甲抓傷的眼睛位置變成了兩個黑洞,不斷逸散出黑氣。他死死地“盯”著我,整個鬼影開始劇烈地抖動,變得不穩定,像信號不良的電視圖像。
“你……敢……”他嘶吼著,但聲音斷斷續續。
“我有什麼不敢!”我舉起玻璃片,不是砸向他,而是狠狠劃向自己的手心!劇烈的疼痛讓我清醒,溫熱的血湧了出來。“你看清楚了!我是活的!我有血有肉!你什麼都沒有!你隻是一團該死的怨氣!給我滾!”
我把帶血的手掌猛地朝他揮去。鮮血似乎讓他極為恐懼,他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鬼影猛地向後潰散,化作一股黑煙,迅速消散在空氣中。
那股冰冷的寒氣也隨之消失了。
屋裡,隻剩下我粗重的喘息聲,和滿地狼藉。
他不見了。
我癱倒在地,看著手心上翻卷的傷口和淋漓的鮮血,又看看地上碎裂的結婚照裡陳山那張扭曲的臉,突然放聲大哭,不是悲傷,而是一種劫後餘生的宣泄。
從那晚起,陳山再也沒有出現過。
房子恢複了寧靜,真正的寧靜。我手上的傷慢慢愈合了,留下了疤。我扔掉了所有和陳山有關的東西,徹底清掃了房子,重新粉刷了牆壁,冰箱裡隨時都裝著十幾瓶狗血和雞血。
我沒有搬走。我要留在這裡,證明我贏了。我活了下來。
後來,我偶爾會聽到一些零碎的傳言。說我們這個小區,曾經有個男人車禍橫死,頭七之後,他那棟樓夜裡總能聽到男人吵架和女人哭的聲音。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聲音就徹底消失了。
有人說,是那家的女人夠狠,把死鬼男人的魂給打散了。
也有人說,是那男人的怨氣終於散了。
真相如何,隻有我知道。
都市的夜晚,霓虹依舊閃爍,掩蓋著無數不為人知的陰暗角落。又一個關於回魂索命的怪談,在悄然變換了結局後,於某些隱秘的角落裡,悄悄流傳開來。隻不過,這一次,活著的人,沒有被拖入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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