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秀去找村長。老村長聽完她的敘述,長歎一聲,終於道出實情。
五十年前,養雞場確實挖開了一座古墳。墳中無棺槨,隻有一具裹著殘破壽衣的枯骨,和一堆已經碳化的小骨頭。
當時的生產隊長不顧老人反對,執意平整墳地。當夜,守夜的張老漢就瘋了,學雞叫說胡話,三天後暴斃。幾天後,生產隊長也死了。
“後來,村裡就開始出現‘啼夜雞’的傳說。”村長吐著煙圈,“都說那是墳主化成的厲鬼,用雞鳴叫魂。應了聲的,七日必亡,它想殺但不應聲的慢慢耗死。”
“張老漢和生產隊長之後,又有三個人中招死了。其中一個,就是你爺爺。”
林秀如遭雷擊。她從未見過爺爺,家人隻說他是早逝,從不說細節。
“你奶奶一直自責,沒能阻止你爺爺,你爺爺當時想看究竟,才應了那雞鳴。”村長搖頭,“其實不怪她,那是你爺爺自願的——他想抓住裝神弄鬼的人,證明世上無鬼。”
結果,爺爺在第七天被人發現死在養雞場舊址,周圍撒滿雞毛,麵無血色,像是被吸乾了精氣。
“你奶奶這些年一直做噩夢,說‘啼夜雞’五十年一輪回,今年又到了時候。”村長苦笑,“我們都不信這個,可是……”
林秀明白他未說出口的話。有些事情,寧可信其有。
當夜,林秀把奶奶的日記又看了一遍,中間一張空白頁引起她的注意。突然一個想法湧上心頭,影視劇裡經常把紙泡在水裡,能出字跡,她照做了,果然發現一行字跡:
“雞骨為契,壽衣為媒,怨念不散,五十年一啼。欲破此咒,需找全雞骨,焚於日出之時。”
雞骨?林秀想起養雞場舊址那塊石碑。難道答案在那裡?
第二天一早,林秀去了後山腳下的養雞場遺址。斷壁殘垣間荒草叢生,隻有地基還依稀可辨。她仔細搜尋,在一處牆角發現了個鬆動的磚塊。撬開後,裡麵是個生鏽的鐵盒。
鐵盒中有一本工作日誌,和幾張發黃的黑白照片。日誌記載了當年挖墳的詳細經過,照片則是墳中物品的記錄——一件破爛的刺繡壽衣,和一些明顯是禽類的細小骨頭。
“據老輩辨認,此墳疑與清末一樁邪術有關。事主以雞通陰,穿壽衣入葬,欲求不死……”日誌上的字跡潦草,“今墳已毀,物什如何處理?隊長命埋回原處,但壽衣不翼而飛。”
林秀背後發涼。所以,當年挖開的不是普通墳墓,而是一個邪術士的葬身之地?那“啼夜雞”豈不是……
當夜,林秀把發現告訴了大成。大成起初不信,但看到照片和日誌,也動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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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不是普通的鬨鬼,是邪術作祟?”大成皺眉,“可為什麼是五十年一輪回?”
“日記說‘雞骨為契’,可能邪術有時限,需要定期‘補充’?”林秀推測,“而雞叫,就是它補充能量的方式。”
二人決定第二天就去後山找那座被挖開的墳,把雞骨找出來燒掉。
然而當夜,變故發生了。
淩晨一點十五分,雞鳴再起。但這一次,它不是在後山,而是在村子裡。
大成接到電話,說有幾戶村民聽見雞叫和抓門聲。大成匆忙出門,林秀不放心,跟了上去。
村中的景象讓所有人毛骨悚然。十幾戶人家的門外,都有類似雞爪印的痕跡。更可怕的是,王嬸家的窗戶被什麼東西抓破了,王嬸受到極度驚嚇,嘴裡不停念叨:“雞臉……一張人雞臉……”
村醫給王嬸打了鎮靜劑,但所有人都惶惶不安。老人們聚在村口,說要請法師,否則全村都要遭殃。
林秀注意到,受影響的都是當年養雞場工人的後代。包括她,包括大成。
“它在找當年那些人的後代。”林秀恍然大悟,“奶奶日記說‘我們都應了它的叫魂’,不是指口頭應答,而是血脈上的回應!”
大成的祖父也是當年養雞場的工人之一。
情況緊急,二人決定天一亮就上山找墳。
次日清晨,林秀和大成帶著工具上了後山。憑著日誌中的描述,他們終於在半山腰一處平緩地帶找到了那個被荒草覆蓋的墳坑。
墳坑中空空如也,隻有些碎磚和腐朽的木片。但就在旁邊的一棵老榆樹下,林秀發現了個隱蔽的土洞。洞中,赫然是那件破爛的壽衣,和一副用禽類骨頭拚成的詭異圖案。
“就是這些了。”林秀小心地將雞骨收進袋子,又用樹枝挑起了壽衣。
就在這時,她感覺一股寒意從背後襲來。轉頭間,仿佛看見樹叢中有個灰白的影子一閃而過。
“快走!”大成也感到不安。
二人匆匆回村,告知村長發現。村長立即安排人手守夜,確保雞骨和壽衣安全,等第二天日出時焚燒,因為日記裡記載隻能日出時焚燒。
然而等夜幕降臨後,怪事還是發生了。
先是村中電路全部癱瘓,接著是家畜騷動,雞飛狗跳。午夜一點十五分,那雞鳴聲響徹全村,不再是單獨一隻雞的鳴叫,而是成百上千隻雞同時嘶鳴,夾雜著尖銳的、非人的笑聲。
村裡的男人們手持火把和電筒巡邏,但黑暗中總有影子晃動。更可怕的是,有人開始出現異常——王嬸的兒子突然學起雞叫,眼睛翻白,攻擊他人。
混亂中,存放雞骨和壽衣的村委會小屋傳來巨響。等林秀和大成趕到時,隻見守衛的人昏倒在地,雞骨和壽衣不翼而飛。
“它拿回了它的東西!”村長麵如死灰。
林秀抬頭,看見後山方向有個灰白的影子一閃而過。
“追!”她不及多想,拔腿就追。大成緊隨其後。
二人追至後山,那影子時隱時現,引著他們走向深山。月光下,林秀看清了——那確實是個似人非人的怪物,佝僂著背,渾身灰白,動作僵硬卻迅速。
最終,他們在養雞場舊址停了下來。怪物站在殘垣斷壁間,手中捧著雞骨,身上已經披上了那件壽衣。月光照在它臉上,林秀倒吸一口冷氣——那臉上正在長出羽毛,嘴向前凸起,越來越像雞的模樣。
“喔……喔喔……”怪物的鳴叫已近乎雞啼,眼中黑窟窿盯著林秀和大成,充滿惡意。
大成欲用石頭砸,怪物卻突然消失。下一秒,林秀感覺背後一涼,一隻長滿絨毛的爪子搭上了她的肩。
她猛地轉身,對上那張正在鳥化的怪臉。黑窟窿般的眼睛仿佛有吸力,讓她動彈不得。
“秀兒!”大成衝過來,一把推開林秀,自己卻被爪子抓住。林秀驚恐地看到,大成的臉色迅速灰敗,像是被抽走了生命力。
千鈞一發之際,林秀想起奶奶日記中的一句話:“邪畏正氣,懼火光。”
她掏出打火機,點燃之前為防萬一,隨身攜帶的酒精,朝怪物扔去。
壽衣遇火即燃,怪物發出淒厲的慘叫,放開大成,撲打著身上的火焰。林秀趁機拉過大成,又撿起地上散落的雞骨,全部扔進火中。兩人顧不上多想,拚命拿起周圍的乾草往火裡扔,加大火勢。
火焰由藍轉紅,再變金黃,雞骨在火中劈啪作響,發出刺耳的尖鳴。那怪物在火中翻滾,形體逐漸消散,最後隻剩下一堆灰燼。
事後調查,警方最終以“不明生物襲擊”結案。村民中受影響的人也陸續恢複正常,隻是無人記得發生了什麼。
林秀選擇留在龍塘村,接手了村衛生所的工作。每當夜幕降臨,她還是會下意識地看向後山方向,但那裡再也沒有響起過詭異的雞鳴。
隻是有一天整理奶奶遺物時,她發現了一張夾在書中的舊照片。是年輕時的奶奶和幾個青年的合影,背麵有一行小字:“養雞場全體員工留念,1967年秋。”
林秀注意到,照片中站在奶奶身邊的青年,相貌與她那夜看到的怪物,竟有幾分詭異的相似。而照片最角落,站著一個瘦小的男人,眼神陰鬱,與眾人格格不入。
照片背麵,奶奶的字跡標注著每個人的名字。當林秀看到最角落那個男人的名字時,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柳三,飼養員,負責夜間喂雞。”
林秀記得村長說過,當年養雞場除了她爺爺等五人暴斃,還有一個外鄉來的飼養員,在事發後神秘失蹤了。難道......
她不敢再想下去,將照片收好,鎖進了抽屜深處。
窗外,夕陽西下,炊煙嫋嫋。龍塘村恢複了往日的寧靜,仿佛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隻是林秀知道,有些禁忌一旦打破,就再也回不去了。而山裡的秘密,或許隻是暫時沉睡,等待下一個五十年,或是下一個無意中喚醒它的人。
夜幕再次降臨,山風輕拂,帶來遠方的氣息。林秀關好門窗,在燈下整理醫案,不再去想那些詭異的傳說。
但她心底明白,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禁忌永遠不會真正消失。它們隻是潛伏在黑暗裡,等待著合適的時機,再次發出那勾魂的啼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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