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西正朝著他的臉壓下來。
張浩嚇得魂飛魄散,想叫,卻發不出聲音,想動,身體像被釘在床上。他拚命掙紮,隻能徒勞地扭動頭部。
“嘀嗒。”
一滴冰冷、粘稠的液體滴在他的額頭上。不是水。那觸感厚重、滑膩,帶著生命的質感,卻又死氣沉沉。
“呃……呃……”他終於從喉嚨裡擠出一點破碎的氣音。
睡在旁邊的李豔似乎被他的動靜吵到,不耐煩地哼唧了一聲,翻了個身,手臂隨意地搭了過來,正好打在那團暗紅色的影子上。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那團東西像是受驚的水母,猛地向上一縮,迅速退回了天花板角落的陰影裡,消失不見了。仿佛從未出現過。
窒息感瞬間消失。張浩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渾身被冷汗浸透。他顫抖著手摸向額頭,指尖觸到一點冰涼粘膩的液體。他拿到眼前,借著窗外微弱的光,看到指尖上沾著一抹暗紅。
不是血。血乾了會發黑發褐。這東西的顏色更暗,更稠,在微弱光線下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近乎黑色的深紅。
“豔子!豔子!”他瘋狂地搖醒李豔。
“乾什麼呀!大半夜的!”李豔暴躁地坐起來,打開床頭燈。燈光刺眼,張浩眯起眼,下意識地先看向天花板。
天花板乾乾淨淨,雪白一片。什麼都沒有。他又看向手指,那抹暗紅色也不見了,手指乾乾淨淨。
“你搞什麼鬼?”李豔睡眼惺忪地看著他慘白的臉。
“有……有東西!”張浩聲音發抖,指著天花板,“剛才!天花板上!一團紅的!滴嗒響!滴到我臉上了!”
李豔抬頭看了看天花板,又看看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你沒發燒啊?做噩夢了吧?嚇成這樣,慫貨。”她語氣帶著鄙夷,“是不是看什麼臟東西了?跟你說少看那些亂七八糟的。”
“不是噩夢!是真的!”張浩激動地比劃著,“一團,軟的,會動,滴著粘乎乎的東西!”
“行了行了,”李豔重新躺下,背對他,“睡吧睡吧,明天還上班呢。瞧你那點膽子。”
張浩一夜無眠,開著燈坐到天亮。之後幾天,他再也不敢關燈睡覺。那東西沒再出現,但他總覺得暗處有雙眼睛在盯著他。
他開始神經質地檢查每一個角落,特彆是天花板和陰影處。李豔對他越來越不耐煩,覺得他瘋了。
周五晚上,李豔公司聚餐,回來得很晚,喝得醉醺醺的。張浩一直沒睡,在沙發上等她。李豔一進門就踢掉高跟鞋,搖搖晃晃地撲過來,滿身酒氣,手開始不規矩起來。
“老公……等急了吧……”她咯咯地笑,舌頭打結,“今晚好好慰勞你……”
要在平時,張浩可能還有興致,但這會兒他提心吊膽了好幾天,身心俱疲,根本沒心思。他推開李豔:“你喝多了,先去洗洗。”
“洗什麼洗……”李豔纏上來,把他往沙發上按,嘴往他臉上湊,“你不是說喜歡我臭逼味道嗎……”
就在這時,客廳的燈突然閃了幾下,滅了。不是跳閘,因為窗外彆人家的燈光還亮著。隻有他們家的燈滅了。房間瞬間被黑暗吞噬。
“媽的,怎麼這時候壞……”李豔抱怨道,聲音在黑暗裡顯得有點虛。
張浩渾身僵硬,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他聽到了。
“嘀嗒。”
聲音來自廚房門口。
“嘀嗒。”
近了一點。到客廳了。
“什麼聲音?”李豔也聽到了,動作停住。
張浩猛地捂住她的嘴,另一隻手胡亂摸索,抓到了手機,按亮。手機微弱的光線像一把小刀,切開濃稠的黑暗,照亮前方一小片區域。
光線邊緣,地板上,有一灘正在緩慢擴散的暗紅色。那灘東西中央,正在慢慢隆起,形成一個模糊的不斷扭曲變形的人形輪廓。沒有五官,沒有四肢的具體形狀,隻是一團不斷蠕動、滴落著粘稠液體的紅色淤泥。它發出一種輕微的、濕漉漉的“咕嚕”聲。
“嘀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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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暗紅色的粘液從那團東西的底部滴落,在地板上濺開一小朵猙獰的花。
李豔的醉意瞬間嚇醒了,她瞪大眼睛,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響,身體抖得像篩糠。張浩死死捂住她的嘴,不讓她叫出聲,自己也是頭皮發麻,心臟快要跳出胸腔。
那團“血漿鬼”似乎察覺到了光線,蠕動的速度加快了。它朝著他們的方向,緩緩地“流”了過來。所過之處,地板上留下了一道粘稠的、暗紅色的痕跡,但那些痕跡在那東西移開後,又詭異地迅速滲入地板消失了,不留任何證據。
它越來越近。那股甜腥氣濃鬱得讓人作嘔。
張浩腦子裡一片空白,隻剩下本能。他想起上次,李豔碰到它,它就退了。
“碰它!”他嘶聲對李豔說,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像上次一樣!碰它!”
“不……不……”李豔拚命搖頭,眼淚鼻涕一起流。
那團東西已經流到沙發跟前,一股冰冷的氣息撲麵而來。張浩甚至能看到它表麵那些不斷破滅的氣泡裡,映出他自己驚恐扭曲的臉。
求生欲壓倒了一切。張浩猛地抓住李豔的手,朝著那團暗紅色的淤泥按了過去。
就在李豔的手指尖觸碰到那粘滑表麵的瞬間——
“噗!”
一聲輕響,像是氣泡破裂。那團“血漿鬼”猛地收縮,然後像被戳破的血泡一樣,瞬間瓦解,化作一灘迅速蒸發的暗紅色水漬,幾秒鐘內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客廳的燈啪地一聲,重新亮了。刺眼的光線灑滿房間,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幻覺。地板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隻有空氣中,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甜腥氣。
李豔癱在沙發上,目光呆滯,看著自己剛才碰過那東西的手指。手指乾乾淨淨,什麼也沒留下。她突然開始乾嘔。
張浩癱倒在地,大口喘氣,渾身虛脫。過了好半天,他才掙紮著爬起來,抱住瑟瑟發抖的李豔。
“沒……沒事了……”他聲音沙啞地安慰道,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李豔還是自己。
那晚之後,“血漿鬼”真的再也沒出現過。
他們誰也沒再提起那晚的事,仿佛那是一場共同經曆的噩夢。生活看似恢複了平靜。
那晚之後,張浩不再加班到深夜,李豔也收斂了許多,晚上很少出門。
兩人之間的對話,偶爾還是會下流,但少了之前的肆無忌憚,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照不宣和小心翼翼。他們都知道,有些東西,看不見,不代表不存在。它可能就在某個黑暗的角落裡,等待著下一次合適的時機。
而在這座龐大都市無數流傳的怪談裡,悄悄又多了一個:據說,有一種由怨念或某種未知力量凝聚成的怪物,形態不定,狀如凝固的汙血,隻在深夜時出現,厭棄親密接觸,畏怕生人的溫度與碰觸。
它們被稱為——血漿鬼。無聲無息,潛伏於現代樓宇的陰影中,窺探著每一個孤獨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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