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路,他們每天散步都經過,但從那晚開始,它不再通向熟悉的公園,而是通往一個再也回不去的深淵。
王華和李豔是對普通夫妻,日子過得像杯白開水,淡得出鳥,除了床上那點事樂此不疲。
每天晚飯後,例行公事般出門散步,是兩人為數不多的共同活動。路線固定得閉著眼都能走:出小區,右拐,沿著一排老槐樹走到街角公園,繞一圈,再原路返回。
這天晚上和往常沒什麼不同,夏夜悶熱,連風都是黏糊糊的。路燈昏黃,光線勉強照亮腳下一小片地,四周比平時安靜得多,車聲、人聲像是被什麼東西吸走了。
“今天這路怎麼感覺有點長?”李豔挽著王華的手臂,嘟囔了一句。她是個微胖的女人,穿著寬鬆的居家服,身上還帶著剛洗完澡的沐浴露味兒。
王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眼睛看著前方。他也覺得不對勁,按說早該看到公園那個標誌性的小廣場了,可前麵還是那條栽著老槐樹的路,黑黢黢的,看不到頭。“可能今天走得慢。”他給自己找理由。
又走了一段,兩人同時停下腳步。
路,不對了。
不是他們熟悉的那條路。旁邊的老槐樹變得異常高大、扭曲,枝椏張牙舞爪地伸向墨黑色的天空,把本就微弱的光線遮得嚴嚴實實。
路燈的樣式也變了,變成那種很老式的、蒙著厚厚灰塵的白熾燈,燈光不是昏黃,而是一種慘淡的、發青的白,隻能照亮燈下一小圈,光圈外是濃得化不開的黑暗。
溫度也降了下來,陰冷陰冷的,像一下子進了空調房,但這種冷直往骨頭縫裡鑽。
“我們……走錯路了?”李豔的聲音有點發抖,手下意識地抓緊了王華。
王華心裡也發毛,但強作鎮定:“扯淡!就這一條路,還能走錯?估計是前麵修路,臨時改了道,咱沒注意。”他摸出手機,想看看導航,屏幕卻一片漆黑,按什麼鍵都沒反應。“媽的,沒電了?出門還有一半電呢。”
“我的也沒電了。”李豔也掏出自己的手機,同樣黑屏。
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他們回頭,想按原路返回,可身後的景象讓他們血液都涼了——來路也是一片漆黑,那條他們剛走過的、有路燈的街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無儘的黑暗,仿佛他們正站在唯一的光明與絕對的虛無交界處。
“回……回不去了?”李豔帶著哭腔。
“怕什麼!肯定是片區停電!”王華聲音提高,像是在給自己壯膽,“往前走!總得找個路口出去!”
他拉著李豔,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腳下的路不再是平整的水泥地,而是有些硌腳的碎石路。四周寂靜得可怕,連蟲鳴都沒有,隻有他們自己的腳步聲和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
兩旁的景物越來越怪。原本應該是臨街店鋪的地方,變成了一些低矮、破舊的平房,門窗緊閉,黑洞洞的,像一張張沒有牙齒的嘴。有些房子門口掛著破舊的白燈籠,裡麵閃著綠油油的火光。
“王華……我害怕……”李豔幾乎要掛在他身上,腿軟得走不動路。
“彆自己嚇自己!”王華嘴上這麼說,手心卻全是冷汗。他也怕,但他不能露怯。
就在這時,前方隱約傳來了聲音。不是人聲,更像是……鐵鏈拖在地上摩擦的刺耳聲,嘩啦,嘩啦,很有規律。
“有人!”王華精神一振,拉著李豔加快腳步,“過去問問路!”
拐過一個彎,慘白的燈光下,他們看到了終生難忘的景象。
那不是人。
是三個“東西”。兩個高大的身影,穿著黑色的、像古代官差一樣的衣服,寬簷帽壓得很低,看不清臉,隻能感覺到一種非人的冰冷和死寂。
他們手裡拖著鏽跡斑斑的鐵鏈。鐵鏈的另一頭,鎖著一個人形的東西,耷拉著腦袋,步履蹣跚。
但讓王華和李豔僵在原地的,不是這詭異的組合,而是接下來發生的事。
其中一個黑衣“官差”猛地一拉鐵鏈,那個被鎖住的人形東西發出一聲短促又不像人聲的哀嚎,摔倒在地。
另一個黑衣“官差”走上前,動作機械而精準,它抬起腳,那腳似乎異常巨大,穿著黑色的靴子,猛地踩在那“人”的背上。
“哢嚓!”清晰的骨裂聲在死寂中格外嚇人。
李豔“呃”地一聲,差點吐出來,被王華死死捂住嘴。
那被踩住的“人”開始劇烈抽搐,發出一種像是破風箱漏氣的嘶嘶聲。站著的黑衣“官差”俯下身,看不清它做了什麼,隻見它雙手猛地一扯——像是撕開一塊破布。
沒有預想中的鮮血噴濺,但那“人”的背部被整個撕開了一個大口子。裡麵的東西暴露在慘白燈光下——不是鮮紅的內臟,而是暗沉發黑、黏糊糊的一團,糾纏著蠕動的東西。是蛆蟲,大量的蛆蟲,在腐爛發黑的內臟裡鑽進鑽出。一股屬於徹底腐爛的惡臭隱隱飄來,不是血腥味,是更原始的腐敗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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