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自己開始忘記事情,是從上周三開始的。不是忘了鑰匙放哪兒那種小事,是更邪門的——他記不起自己是怎麼回家的。
那天晚上,他像往常一樣加班到十點多,坐最後一班地鐵回家。出站時還一切正常,可等他回過神來,已經站在自家客廳中央,手裡拎著公文包,卻完全想不起來是怎麼從地鐵站走回來的。那段二十分鐘的路程,在他記憶裡是一片空白。
起初他沒太在意,以為是太累了。可接下來幾天,這種情況越來越頻繁。昨天他甚至忘了自己吃過午飯,直到看到外賣訂單才隱約有點印象。
你最近怎麼回事?妻子周麗麗皺著眉看他,昨天跟你說的事,你全忘了?
他茫然地看著她:什麼事?
我跟你說了三遍!讓你把書房收拾一下。周麗麗不耐煩地放下筷子,你當時還答應得好好的。
他確實一點印象都沒有。餐桌上氣氛變得沉悶,兩人默默吃完飯,周麗麗起身收拾碗筷時,突然盯著他的脖子看了半天。
你脖子上怎麼有紅印?她伸手想碰,他下意識躲開了。
可能睡覺壓的。他摸了摸脖子,什麼感覺都沒有。
周麗麗沒再追問,但眼神裡多了些說不清的東西。那天晚上,他半夜醒來,發現周麗麗正側躺著,睜大眼睛盯著他看。
你怎麼不睡?他嚇了一跳。
聽聽你有沒有呼吸。周麗麗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詭異的笑意,你最近呼吸聲太輕了,輕得像個死人。
他後背一陣發涼,正要說什麼,周麗麗卻翻個身背對著他,很快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像是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第二天上班時,他總覺得有人在看他。可每次回頭,辦公室裡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中午去茶水間,聽見兩個女同事在低聲交談,見他進來立刻不說話了,眼神躲閃。
你們在聊什麼?他故作輕鬆地問。
沒什麼,就張總又要裁員的事。其中一個勉強笑了笑,兩人匆匆離開了。
他接咖啡時無意間瞥見窗戶玻璃上的倒影——有個模糊的黑影站在他身後。他猛地回頭,茶水間空無一人。
那天晚上回家,周麗麗做了他最愛吃的紅燒肉,異常熱情。這在最近幾個月是很罕見的事,他們關係一直不太好,經常為點小事吵架。
多吃點,你最近都瘦了。周麗麗不停地給他夾菜,眼神卻時不時飄向他的肩膀後方,好像在看他身後的什麼東西。
你看什麼?他終於忍不住問。
周麗麗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沒什麼,就覺得你後麵那盆綠蘿該澆水了。
他回頭看了看角落裡的綠蘿,長勢很好,泥土還是濕的。
飯後周麗麗主動去洗碗,他在沙發上看新聞,突然覺得右肩一沉,好像有人把手搭在了上麵。他以為是周麗麗,可轉頭一看,肩膀上什麼都沒有,周麗麗還在廚房忙活。
你剛才拍我肩膀了?他走到廚房門口問。
周麗麗背對著他,水龍頭嘩嘩地響:沒有啊,我一直在洗碗。
他注意到周麗麗洗的是他們結婚時買的那個青花瓷碗,那是她最喜歡的碗,平時舍不得用,說是要等特殊日子。今天是什麼特殊日子?他想不起來。
夜裡他被一陣細碎的聲音吵醒,像是有人在耳邊低聲說話,又聽不清內容。他睜開眼,發現周麗麗不在床上。浴室門縫裡透出微弱的光,還有壓抑的啜泣聲。
他輕手輕腳走到浴室門口,透過門縫看見周麗麗蹲在地上,麵前點著三根白色的蠟燭——那是她去年買來停電時備用的,一直放在儲物間最裡麵。
...求求你放過他...周麗麗的聲音帶著哭腔,求你了...
求什麼?他屏住呼吸想聽清楚,可周麗麗突然不說話了,猛地轉頭看向門縫。
他趕緊退回床上裝睡,心跳如鼓。
周麗麗很快回來了,身上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香燭味。她在他身邊躺下,手輕輕搭在他胸口,像是在確認他的心跳。
第二天是周六,他醒來時已經快中午了。周麗麗不在家,餐桌上留著張紙條:我去我媽那一趟,晚上回來。冰箱裡有吃的。
他給周麗麗打電話,提示已關機。這很不尋常,周麗麗從來不會關手機,她總說萬一她媽有急事找不到她會著急。
下午他一個人在家,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書房的門虛掩著,他記得昨晚是關好的。推開門,書桌上放著一本他從未見過的黑色筆記本。
翻開第一頁,上麵是周麗麗的筆跡,寫著他的名字和生日。後麵幾頁密密麻麻記錄著最近一個月的事,都是他毫無印象的:
3號,他又忘了一段路,從公司到地鐵站怎麼走的全忘了。
7號,他說看見有個黑影一直跟著他,可我什麼都沒看見。
12號,他半夜起來在客廳來回走,我叫他他不應,眼睛是閉著的。
15號,他脖子上又出現紅印,比上次更深了。
最後一頁是昨天寫的:王婆說這是勾魂,已經到第三步了,再不想辦法就來不及了。可是那個代價...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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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看得後背發涼,突然聽見鑰匙開門的聲音,趕緊把筆記本放回原處,裝作剛睡醒的樣子走出書房。
周麗麗提著大包小包進來,臉色比早上出去時好多了。
我媽給我們求了護身符。她從包裡掏出兩個紅色的三角符袋,遞給他一個,隨身帶著,千萬彆摘下來。
他接過符袋,手感很輕,像是空的。這裡麵裝的什麼?
寺廟裡求的,開過光。周麗麗避開他的目光,把另一個符袋塞進自己口袋,對了,我約了張醫生,周一去體檢吧,你最近氣色不太好。
他想起筆記本上提到的,是周麗麗老家一個據說能看事的老太太。他們結婚前周麗麗帶他去見過一次,那老太太盯著他看了很久,最後搖搖頭什麼都沒說。
你最近聯係王婆了?他試探著問。
周麗麗明顯僵了一下:怎麼突然問這個?都好幾年沒聯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