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崖下傳來細微的哭聲,像貓叫,又像孩子抽泣。
抬轎的楊大膽腿肚子轉筋,差點扔下轎杆就跑。旁邊的人趕緊拉住他,示意彆忘了王婆子的囑咐。
王婆子麵向山崖,躬身三拜,然後示意把轎子抬到崖邊。四個漢子戰戰兢兢照做,然後飛快地後退。
“山神爺收新娘,放童女歸鄉!”王婆子高喊一聲,將一把米撒向空中。
說來也怪,那頂紅轎子竟自己晃動起來,接著像是被什麼東西拉著,緩緩向崖下溜去,轉眼就消失在黑暗中。
眾人屏息等待,每一秒都漫長如年。
突然,崖下傳來一聲清脆的童音:“爹!娘!”
是丫蛋!楊保國夫婦喜極而泣。
丫蛋從崖下的黑暗中走出來,穿著失蹤那天的藍花棉襖,小臉凍得發青,但看上去沒什麼大礙。她怯生生地走向人群,撲進母親懷裡。
“回家,快回家!”王婆子急促地催促,臉色異常凝重。
眾人不敢多問,護著丫蛋急匆匆往回走。楊保國媳婦緊緊抱著女兒,不停地問:“丫蛋,這兩天你去哪了?嚇死娘了!”
丫蛋眨著大眼睛,茫然地說:“我跟紅衣服小姐姐玩,她給我吃糖,還帶我坐花轎。”
眾人背後一陣發涼。
回到村裡,已是後半夜。大家聚在祠堂,聽丫蛋斷斷續續講述這兩天的經曆。她說一個穿紅衣服的姐姐帶她去了一個山洞,裡麵有好多甜餅和果子,姐姐還答應帶她坐花轎玩。
“那姐姐長什麼樣?”老楊頭問。
“好看,就是臉白白的,手冰冰的。”丫蛋天真地說,“她說她叫秀秀姐。”
祠堂裡頓時一片死寂。小孩子怎麼可能知道她的名字?
王婆子臉色鐵青:“那不是秀秀,那是山神爺幻化的。”
她吩咐楊保國趕緊帶孩子回家,又讓村民在丫蛋家門口撒上糯米,掛上紅布,說是驅邪避凶。
這一夜,楊家坳無人入睡。
第二天清晨,雪又開始下起來,鵝毛大雪很快覆蓋了村莊和山野。楊保國家傳來消息,丫蛋發高燒說胡話,嘴裡不停念叨“秀秀姐要帶我坐花轎”。
更可怕的是,村口的柿子樹下,又出現了一個草編小人,比之前的都大,身上纏滿了紅布條。
王婆子看著小人,長歎一聲:“山神爺不收假新娘,怪罪下來了。”
“那怎麼辦?”老楊頭急了。
“隻有一個法子了。”王婆子渾濁的眼睛掃過眾人,“找到秀秀的屍身,讓她真正嫁給山神爺。”
“可秀秀的屍身不是不見了嗎?”
王婆子沉默片刻,指向西山:“我知道她在哪。”
正午時分,雪小了些。王婆子帶著十來個壯漢再次來到西山崖下。在懸崖底部的一個隱蔽山洞裡,他們找到了秀秀的屍身。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三年過去了,秀秀的屍身竟然沒有腐爛,隻是乾癟了些,像具木乃伊。她穿著紅嫁衣,臉上蓋著紅蓋頭,安靜地躺在山洞裡,仿佛睡著了一般。
“被驚擾了,屍身不腐啊。”王婆子歎息,讓人把屍身抬出來。
回到村裡,村民們用最快的速度準備了一場冥婚。紙錢撒了滿地,嗩呐吹著悲涼的調子,一頂真正的紅轎子抬著秀秀的屍身,緩緩向西山行進。
楊貴從夫婦自然不想女兒的魂魄嫁給山神,但關乎全村人的性命,隻能流著淚答應了,楊貴從媳婦更是哭得暈了過去。
這一次,全村人都跟在後麵,默默送行。北風卷著雪花,打在臉上生疼,但沒人抱怨。這是楊家坳幾十年來最詭異的婚禮,活人送死人出嫁,嫁給看不見的山神。
到達山崖邊,王婆子主持了簡單的儀式。當秀秀的屍身被緩緩放下山崖時,丫蛋的燒奇跡般地退了,安靜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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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眾人以為事情了結時,楊國發突然指著山崖下方,聲音顫抖:“那……那是什麼?”
崖下的陰影裡,隱約可見兩頂紅轎子,一頂已經破爛不堪,是昨晚送下去的紙轎;另一頂卻是嶄新的,正是今天送秀秀屍身的那頂。
兩頂轎子並排停著,像是山神爺同時收下了兩位新娘。
王婆子臉色驟變,喃喃道:“壞了,山神爺好像不高興了。”
果然,當晚村中又有一個三歲男童失蹤,家門口發現一個草編小人。
楊家坳陷入更深的恐慌。村民們連夜商議,最後決定天一亮就全體出逃,離開這個被詛咒的地方。
然而第二天清晨,人們發現出村的路被一夜之間出現的濃霧籠罩,幾步之外不見人影。更可怕的是,所有試圖走出霧氣的人都會莫名其妙轉回村裡,就像鬼打牆。
“山神爺不讓我們走啊。”楊太公老淚縱橫。
絕望中,王婆子說出了最後一個辦法:需要一位自願獻祭者,與山神立約,成為山神爺的奴仆,保佑楊家坳百年平安。
祠堂裡鴉雀無聲,火堆劈啪作響,每個人都低著頭,不敢看彆人的眼睛。
漫長的沉默後,楊國發緩緩站起來:“我去吧。我無兒無女,就我一個,合適。”
眾人想勸,卻不知說什麼好。楊國發擺擺手,示意大家不必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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