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什麼?”老婆頭也不抬。
老陳閉上了嘴,後廚裡肯定有什麼不對勁,但他說不清是什麼。空氣越來越冷,燭光越來越暗,像是被什麼吞噬了。
這時,他聽見細微的哭聲。很輕,若有若無,像是個孩子在哭。聲音來自……冰櫃?
老陳走向冰櫃,手放在門上,冰涼。他猶豫著要不要打開。
“你乾嘛呢?”老婆問。
“有哭聲。”老陳說。
老婆緩緩開口,“彆疑神疑鬼,趕緊來包包子。”
老陳的手停在冰櫃門上。哭聲更清楚了,確實是從裡麵傳來的。他猛地拉開門——裡麵隻有肉和蔬菜,整齊地擺放著。哭聲停了。
他鬆了口氣,關上門。一轉身,看見老婆正對著空蕩蕩的牆角說話。
“你跟誰說話?”老陳問。
老婆轉過來,表情自然,“沒啊,我唱歌呢。”
老陳後背發涼,他終於確定老婆不正常了,開始時而正常,時而不正常,現在徹底不正常了。而且他肯定,剛才聽見她在低聲細語,像是在跟什麼人交代什麼。可現在,她一臉無辜,好像真是他在幻聽。
燭光突然劇烈搖晃,幾乎熄滅。在最後的光亮中,老陳看見老婆身後的陰影裡站著一個人形的東西,沒有臉,隻是一團黑。他眨眨眼,那東西又不見了。
“今天不能乾了。”老陳堅決地說,“收工,天亮再說。”
老婆卻突然尖叫起來:“不行!必須做完!它們會生氣的!”
它們?老陳愣住。老婆從沒這樣過。她眼睛瞪得老大,瞳孔在燭光下異常的黑。
“你說什麼?”老陳問。
老婆像是突然清醒,搖搖頭,“我說……天快亮了,得趕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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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陳看著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很陌生。這張臉是老婆的臉,但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眼神,還是表情?說不上來。
他決定不管怎樣都要離開這裡。後廚太詭異了,從裡到外透著邪門。他走向門口,手剛碰到門把,就聽見身後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回頭一看,老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而她剛才在用的那把刀,現在插在案板上,刀尖沒入木頭,刀身上沾著暗紅色的東西。
老陳衝過去扶她。碰到她身體的那一刻,他愣住了——老婆的身體是冰涼的,像死人一樣涼。他探了探鼻息,還有氣,但很微弱。
“醒醒!”他拍她的臉。
老婆緩緩睜眼,眼神迷茫,“我怎麼了?”
“你暈倒了。”老陳說,沒提刀的的事。
老婆坐起來,揉著額頭,“奇怪,突然就頭暈。”她看向案板,“包子還沒包完呢。”
老陳跟著看過去,愣住了——案板上,那些包好的包子在動。不是蒸熟後的那種膨脹,而是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麵掙紮,頂得麵皮一鼓一鼓的。
他指著包子,說不出話。
老婆卻像是沒看見,起身繼續工作。她拔下案板上的刀,開始切下一塊肉。刀起刀落,動作機械。
老陳終於確定,有什麼東西附在了老婆身上。或者說,這個根本就不是他老婆。這個想法讓他毛骨悚然。
他慢慢後退,想趁其不備溜出去求救。可是剛退到門口,門就打不開了。明明沒有鎖,卻像是有無形的手拉著門板,紋絲不動。
“想去哪?”老婆頭也不回地問,聲音平靜得可怕。
老陳僵在原地。燭光下,他看見老婆的影子不再是一個人的形狀,而是扭曲的一團,邊緣模糊,像是很多影子疊在一起。
“你……你不是我老婆。”老陳說。
老婆轉過身,笑了。那是老陳從沒見過的笑,嘴角咧到不自然的角度,眼睛裡沒有一點光。
“我當然是。”她說,聲音卻變成了好幾個人的合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老陳腿軟,靠在門上。他看著那個頂著老婆臉的不知名東西一步步走近,手裡的刀滴著什麼東西。不是血,是更暗的,幾乎黑色的液體。
“我們得把包子做完。”它說,合音在狹小的空間裡回蕩,“客人等著呢。”
老陳看向窗外,天還是漆黑一片。按理說,這個點該有晨光了。但窗外隻有濃得化不開的夜,連路燈的光都看不見。
“什麼客人?”老陳聲音發抖。
它笑了,聲音刺耳,“吃包子的客人啊。”
這時,老陳聽見前廳傳來敲門聲。很輕,很有節奏,一下,兩下,三下。在這個死寂的淩晨,敲門聲格外清晰。
老婆——或者說那個東西——眼睛一亮,“看,客人來了。”
它走向通往前廳的門。老陳想阻止,但身體像被釘住,動彈不得。他眼看著它打開門,門外站著一排黑影,看不清臉,隻能看出人形。它們安靜地站著,一動不動。
“包子馬上好。”它對黑影說,然後關上門,回到案板前。
老陳看著它開始加速包包子。手法快得看不清,麵團和肉餡在它手中飛舞,一個個包子瞬間成型。而那些包子的表麵,都清晰地浮現出痛苦的臉孔,扭曲嘶吼,但發不出聲音。
敲門聲又響了,這次更急。外麵的東西似乎不耐煩了。
老陳終於能動了。他衝向窗戶,想跳窗逃走。可是窗戶也打不開,像是被焊死了。他抄起凳子砸玻璃,玻璃紋絲不動,發出沉悶的響聲。
“沒用的。”它頭也不回地說,“天亮才能出去。”
老陳絕望地看著窗外,夜色濃重如墨。他突然想起老人說的,有些地方的時間會錯亂,一夜如同永恒。
它包完了所有包子,開始上籠蒸。蒸汽升起,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怪味。不是肉香,而是更腥,更原始的味道。
蒸包子的時間裡,敲門聲持續不斷,越來越響。門板開始震動,像是隨時會被撞開。老陳縮在牆角,看著那個冒充他老婆的東西忙碌。它的動作越來越不像人,關節扭曲的角度詭異,影子在牆上張牙舞爪。
終於,包子蒸好了。它打開籠屜,蒸汽彌漫。老陳看見籠屜裡的包子在動,像是活物一樣微微顫動。表麵的臉孔更加清晰,表情痛苦至極。
它端著一籠包子走向前廳。開門前,它回頭看了老陳一眼,那個笑容讓老陳終身難忘。
門開了,黑影一擁而入。老陳看不見具體發生了什麼,隻聽見咀嚼聲,黏膩又急促。還有細微的嗚咽,像是包子在哭。
過了一會兒,聲音停了。黑影退出前廳,消失在夜色中。它關上門,轉身看著老陳。
“該你了。”它說,聲音又變回老婆的,但眼神依舊陌生。
老陳想跑,但身體再次不聽使喚。他眼看著它走近,手裡的刀閃著寒光。
“夫妻檔嘛,”它笑著說,“總要整整齊齊的。”
刀落下時,老陳最後看見的是窗外。天邊終於泛起一絲魚肚白,但太遲了。
清晨,第一個熟客推開包子鋪的門,發現裡麵空無一人。籠屜裡還有剩的包子,微微冒著熱氣。熟客拿起一個咬了口,皺眉吐了出來——餡是生的,而且有股怪味,於是把包子扔了,留下錢,轉身離開。
後來警方調查發現,鋪子裡的肉餡中混入了不明的人體組織,不是老陳夫婦的。而老陳夫婦,就像人間蒸發一樣,再也沒出現過。
有人說他們為躲仇人跑路了,有人說他們欠了高利貸被做掉了。但附近夜歸的人偶爾會談起,淩晨路過那家鋪子時,好像能看見裡麵有人影晃動,還能聞到包子的香氣。
隻是沒人敢去確認,那香氣是不是真的來自包子。
這座城市又多了一個怪談,關於一對消失的夫妻,和一家淩晨三點準時亮起燈的包子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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