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偉看了一眼手機,淩晨一點十五分。
鬼節,這個念頭像根冰錐刺進他疲憊的大腦。他其實不信這些,但公司加班到這個點,穿過城中村那段長長的巷子回出租屋,任誰心裡都會發毛。
手機電量隻剩百分之三。該死。
他加快腳步,拐進了城中村的入口。這裡和外麵霓虹閃爍的街道像是兩個世界。路燈稀疏,光線昏黃,勉強照亮坑窪的水泥路。兩邊的自建樓擠在一起,窗戶黑洞洞的,像無數隻瞎了的眼睛盯著他。
一陣陰風吹過,卷起地上的紙錢灰燼。
李偉縮了縮脖子,把夾克拉鏈拉到頂。今天下班時,樓下阿婆特意提醒他早點回來,還在他門把上掛了把艾草。他當時笑笑,沒當真。現在那些古老的禁忌在腦子裡嗡嗡作響。
前麵就是那條必經的窄巷,大約一百米長,兩邊的樓距近得能聽見隔壁的鼾聲。平時他三步並兩步就跑過去了,今晚卻覺得巷子長得沒有儘頭。
他深吸一口氣,踏了進去。
才走幾步,就聽見身後有腳步聲。
很輕,很慢,跟著他的節奏。
李偉停下,腳步聲也停了。他回頭,巷口空無一人,隻有一張紙錢在風裡打轉。
幻聽,他告訴自己,繼續往前走。
腳步聲又響起了。
這次更近。
李偉頭皮發麻,強迫自己不回頭,隻是加快了腳步。巷子中段有盞路燈壞了,一閃一閃的,在明明滅滅的光線裡,他瞥見牆上有不止一個影子。
他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長。
還有另一個,貼在他影子旁邊,幾乎重疊。
沒有腳步聲了,隻有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在黑暗裡炸響。他猛回頭——
空蕩蕩的巷子,隻有閃爍的路燈把一切都照得鬼魅橫生。
快走,快走出去就好了。
他終於衝出巷子,來到稍微開闊點的內部道路。這裡有幾家夜宵攤還亮著燈,但奇怪的是,一個人都沒有。鍋裡的湯還在翻滾,蒸籠冒著熱氣,桌椅擺放整齊,就是沒有人。
李偉的冷汗下來了。
他租的那棟七層自建樓就在前麵五十米。他幾乎是跑起來的。
樓道口的感應燈壞了,他跺了好幾腳也沒亮。黑暗像黏稠的液體包裹著他。他摸出鑰匙,手在抖,對了好幾次才對準鎖孔。
哢噠,門開了。
他閃身進去,迅速關上門,背靠著門板大口喘氣。
安全了。
他打開手機手電筒,朝樓梯照去——
樓梯上坐著一個人。
一個老太太,背對著他,坐在第三級台階上,一動不動。
李偉的心臟幾乎停跳。他認得那身衣服,是樓下那個總提醒他鬼節注意事項的阿婆。
“阿婆?”他試探著叫了一聲,聲音發顫。
老太太慢慢轉過頭。
她的臉是青灰色的,眼睛隻有眼白,嘴角卻咧開一個詭異的笑。她的手裡拿著一把剪刀,正在剪一張白紙,紙屑落在樓梯上,像雪。
不,不是紙屑。
是手指甲。
人的手指甲。
李偉尖叫一聲,轉身去拉門,門把手紋絲不動。鎖死了。
他再回頭,樓梯上已經空了。隻有幾片指甲散落在台階上。
跑!上樓!
他衝上樓梯,兩步並作一步。二樓,三樓,四樓...他住在六樓,隻要再上兩層——
在五樓轉角,他差點撞上一個人。
一個男人,背對著他,站在504房門口,一動不動。504已經空置很久了,據說上一個租客是個民工,加班猝死了。
“對不起。”李偉下意識道歉,想繞過去。
男人緩緩轉過身。
他的臉是腫脹的,發紫,眼睛凸出,舌頭吐在外麵。脖子上有一條深深的勒痕。他手裡拿著一根繩子,正在慢慢打結。
是上吊死的,李偉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
“要...加...班...”男人的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音,朝李偉伸出手。
李偉發出一聲尖叫,連滾帶爬衝上六樓。
他想過衝到大街上有人的地方,但距離實在太遠,不知道過程會遇到什麼,所以隻能硬著頭皮往家裡衝。
603,他的房間!鑰匙,鑰匙在哪裡?
他手忙腳亂地在口袋裡摸索,鑰匙呢?剛才還在的!
樓梯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一步一步,慢慢向上。是那個上吊的男人,他在上樓。
李偉終於摸到了鑰匙,顫抖著插進鎖孔。開了!他衝進去,砰地關上門,反鎖,用背死死抵住門板。
外麵靜了下來。
他癱軟在地,大口喘氣,渾身被冷汗浸透。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稍微平靜。摸索著找到牆上的開關,按下去——
燈沒亮。
停電了?不對,剛才樓下夜宵攤的燈還亮著。
他摸出手機,電量隻剩百分之一。他必須用最後的光亮找到蠟燭。他記得抽屜裡有半截。
手機屏幕微弱的光照亮了一小塊地方。他爬向書桌,拉開抽屜。沒有蠟燭,隻有一些雜物。他一個個抽屜翻找,手碰到一個軟軟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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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出來一看,是一件紅色的小衣服。
嬰兒穿的。
李偉像被燙到一樣扔掉。他從沒買過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