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漫過台階,涼意順著褲腳往上爬。我跪在原地,左手還壓著掌心那道焦痕,右耳的斷線垂在風裡,輕輕晃。
謝無涯倒在我肩上,呼吸越來越弱。二十四個他站在周圍,一動不動。空中的紅字重新拚出:“非觀測者不得介入”,光比剛才更刺眼。
可我知道,我已經沒有編號了。交易之後,我不再是係統裡的任何存在。
我低頭看他,他的睫毛顫了一下,沒睜眼。他說阿絮的核心一直在我體內,從戴上耳墜那天起就沒離開過。我以為那是謊言,是為了讓我撐下去的安慰。
但右耳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錯覺。那根斷掉的銀線,在冷風裡微微發燙,像是有東西正從深處往上湧。
我想起了什麼。
第一次轉筆時失手掉落,桌底有灰影接住;第三次月考前夜,作業本自己寫完,字跡歪歪扭扭,最後畫了個笑臉;還有那次體育課逃訓,它替我去操場繞圈,結果被教導主任抓到,說我鬼鬼祟祟。
它早就在我身邊了。
我閉上眼,左眼一片漆黑。可就在意識沉下去的瞬間,一股力量猛地撞進腦海。頭痛得像要裂開,眼前閃出無數畫麵——我戴著金屬項圈,跪在解剖台上,喉嚨被一點點收緊;另一個我被釘在祭壇中央,胸口插著楔子,血順著地麵流向南宮熾的鞋尖;還有一個我,站在鋼琴室鏡子前,鏡子裡的人卻笑著轉身離開。
這些不是未來,也不是幻覺。是它經曆過的監控記錄。
我咬住嘴唇,忍住尖叫的衝動。手指摸向右耳,觸到那半片殘葉。它開始震動,頻率越來越快,像是在回應什麼。
“來吧。”我低聲說,“讓我看看你是誰。”
話音落下的刹那,世界塌了。
我不是坐在積水裡,而是漂浮在一條幽暗的通道中。四周沒有光,隻有細碎的聲音像水流一樣穿過耳朵。然後,一段記憶浮現。
吊燈下,一團灰影蜷縮著,身上纏著青銅色的絲線。一個女人站在教室門口,背對著我,穿著舊式校服。她抬起手,指尖有一點微光:“替我守住她的命途。”
那是我媽。
下一秒,機械義眼的金光掃過,符文落下,灰影被撕開重組。數據流灌入它的身體,耳邊響起冰冷的指令:“監控終端a,啟動。目標:雲星月,實時追蹤,異常行為立即上報。”
它原本不是工具。
是信使。
被南宮熾改造成眼睛。
我睜開眼,喘氣。雨水打在臉上,分不清是不是淚。右耳還在震,那股能量沒有停,反而往更深的地方鑽。
“停下。”我說。
可它不聽。
融合開始了。
我感覺到它在掙紮。不是攻擊我,而是在抵抗某種拉扯。意識深處,有個聲音斷斷續續傳來:“彆……信它……我是……阿絮!”
緊接著,另一個聲音覆蓋上來,毫無感情:“回收主控權限,終止非法融合。”
南宮熾的指令。
我疼得蜷起身子,右手不受控製地抬起來,皮膚下浮現出紅色的條形碼,一閃一閃。這是係統警報,第327章就出現過,代表身份衝突即將崩潰。
“如果你還記得幫我寫過三次數學作業……”我用指甲劃破手掌,把血抹在殘葉上,“就回應我。”
血滲進去的瞬間,震動穩住了。
那個熟悉的聲音終於清晰起來:“第五次,你騙我說老師不會查小數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