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在校服肩頭,我扶著謝無涯往前走。他的手臂搭在我肩上,腳步虛浮,但比剛才重了些。我知道他還活著,隻是走不動。
玄鐵劍在我手裡,劍身不再發燙,但每次邁步,它都會輕輕震動一下,像是在指路。
走廊儘頭是舊教學樓西側,那裡有一扇歪斜的木門,門縫裡塞著半張泛黃的樂譜。我認得那紙——是時棲給我的最後一份地圖,上麵用向日葵汁液畫出七處紅點,其中一點就在鋼琴室正中央。
我抬腳踹開門。
灰塵從門框上簌簌落下,陽光穿過破損的窗簾照進來,在地板上切出幾道斜線。房間中央擺著一架老式立式鋼琴,琴蓋半開,七個琴鍵被壓住,下麵各卡著一枚青銅楔子。那些楔子表麵有細密紋路,和我左臂上的鎖鏈痕跡一模一樣。
我把謝無涯靠牆放好,伸手去按最左邊的c鍵。
指尖剛碰到琴鍵,地麵猛地一震。一道金屬鎖鏈從地板下彈出,纏住我手腕狠狠往後一拽。我摔倒在地,另一條鎖鏈破開木地板衝上來,繞住腳踝。它們不是隨機攻擊,而是精準封鎖四肢。
我咬牙撐起身子,左手撐地時摸到一塊凸起的磚。用力一掀,底下藏著一行刻字:命途相係者共啟,孤觸即縛。
我停下掙紮。
阿絮不在了。沒人能替我完成這種事。
就在這時,牆邊傳來一聲悶響。
謝無涯滑坐在地,但他睜開了眼。他看著我被鎖鏈吊起的樣子,沒說話,爬過來把玄鐵劍插進兩根鎖鏈之間的縫隙。齒輪聲響起,束縛鬆了一瞬,我趁機抽出手臂。
“不是七個人。”他喘著氣說,“是兩個。”
我盯著他。他點頭,示意我看那七個琴鍵。
我們按照樂譜上的標記,一人負責三個琴鍵。第六個音按下後,整架鋼琴發出低沉嗡鳴。木質外殼開始龜裂,露出內部赤紅色的能量流,像血管一樣搏動。
第七個鍵空著。
我抬頭看向謝無涯。他也看著我。
他伸手,握住插在胸口的那枚青銅楔子。那是與我命途綁定的東西,每一次他動用禁術,它就會往肉裡陷一分。現在它已經沒入大半,隻留下一小截在外。
他沒拔出來。
而是抽出玄鐵劍,將楔子夾在劍刃之間,對準最後一個琴鍵。
“等等。”我說。
他頓了一下。
“你說過,真正的交易從來都不是等價交換。”他看著我,聲音很輕,“所以這次,我不換什麼。我隻是做我想做的事。”
話落,他把劍鋒轉向自己心口。
劍尖抵住皮膚,沒有猶豫,直接刺入。血順著劍身流下,滴在琴鍵上。他握住帶血的楔子,用力按進第七個鍵。
轟——
七道紅光同時射出,打在天花板上。光束交彙處浮現出巨大符文陣,一圈圈向外擴散。地板震動加劇,更多鎖鏈從四麵八方湧出,這次不再是攻擊,而是將我們兩人牢牢綁在鋼琴兩側。
我無法動彈。
謝無涯靠著琴身,頭微微垂下。血順著他的手指滴落在琴鍵上,又被吸進楔子裡。他的呼吸變得斷續,但眼睛還睜著。
符文陣旋轉加快,光芒越來越強。我能感覺到體內有什麼東西在變化。怨氣值原本停留在95點,此刻竟開始緩慢回升。每漲0.1點,左眼就閃一次銀光,和頭頂的符文陣產生微弱共振。
遠處傳來嗡鳴聲,像是鐘樓、圖書館、實驗樓都在回應這裡的能量波動。
我仰頭看著那片紅光,嘴唇動了動。
沒有聲音。
但我知道我在念誰的名字。
謝無涯忽然抬起頭,看了我一眼。他嘴角動了一下,像是笑了。然後他抬起手,用儘力氣把玄鐵劍重新握緊。劍身沾滿血,滑了一下,又被他攥住。
鎖鏈將我們固定在原位,身體不能動,連低頭都困難。但我能看見他的影子投在地板上,和我的影子連成一片。
符文陣中心出現一道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