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鐵劍落地的聲音很輕。
我聽見了,但沒去看。我的意識還在和那股數據流對抗。左眼的銀光越來越燙,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裡麵鑽出來。我閉上眼,把剩下的怨氣值壓在識海邊緣,築成一道牆。那些亂竄的信息撞在上麵,發出細微的劈啪聲。
紅光還在天花板上旋轉。
符文陣沒有消失,反而變得更深了。它的光不再刺眼,而是沉了下來,像一層薄霧蓋在房間裡。鎖鏈的束縛鬆了一些,我能動手指了,但身體還是被卡在原地。謝無涯靠在鋼琴邊,一動不動。我不知道他還活著沒有。
就在這時,空氣變了。
不是溫度,也不是風。是那種你能感覺到卻說不清的東西,像是時間突然停了一下。然後,角落裡出現了一個影子。
陸綰綰站在那裡。
她穿著校服,頭發有點亂,指甲縫裡有銀色的粉末滲出來。她沒看我,也沒看謝無涯,隻是盯著空中某一點。她的嘴唇動了動,但我聽不見聲音。
接著,另一個身影浮現。
南宮若從符文陣的光裡走出來。她的麵罩已經碎了,整張臉露了出來。她和陸綰綰長得一模一樣。不隻是像,是完全相同。連站姿都一樣。
她們麵對麵站著,中間隔著半米的距離。
誰都沒有說話。
過了幾秒,陸綰綰抬起手。南宮若也抬起手。她們的手掌相對,卻沒有碰到。空氣中開始出現細小的裂紋,像是玻璃上的劃痕。那些裂紋裡透出微弱的光,顏色是灰白的。
我知道那是時間的縫隙。
陸綰綰的指尖開始透明。她的皮膚像紙一樣變薄,能看到下麵流動的數據。南宮若的臉也開始模糊,輪廓變得不穩定。她們的身影重疊在一起,先是腳,然後是腿、腰、肩膀,最後是頭。
我沒有動。
我想走過去,但身體不聽使喚。我隻能看著她們融合。鎖鏈的紋路從地麵升起,纏繞著她們的腳踝,向上蔓延。那些紋路和我手臂上的印記是一樣的。它們越纏越多,最後形成一個巨大的環形結構,懸浮在半空。
那個結構像一把鎖。
又像一顆心。
它緩緩轉動,發出低沉的嗡鳴。我能感覺到它在吸收周圍的能量。符文陣的光被拉向它,紅光一點點變淡。房間裡的壓力在上升,我的耳朵開始疼。
就在那個核心快要閉合的時候,一個聲音響了。
是陸綰綰。
“去找時棲……她種著打破循環的鑰匙……”
她說完這句話,整個融合體猛地收縮了一下。然後,它炸開了。
不是爆炸,是散開。無數光點從核心裡飛出,像灰塵一樣飄向天花板。那些光點穿過符文陣,融入其中。紅光徹底暗了下去,隻剩下一些殘餘的痕跡在閃爍。
我終於能動了。
我撐著地麵站起來,膝蓋有點發軟。鎖鏈還纏在手臂上,但已經沒有力量了。我低頭看自己的手,發現左眼的銀光還在閃。它不再是斷斷續續的,而是穩定地亮著,像一盞燈。
地麵開始發光。
不是紅光,是銀色的。那些紋路從剛才鎖鏈升起的地方蔓延出來,畫出一條線。它穿過房間,指向門口,然後一直延伸出去。我順著它看,腦子裡自動跳出幾個字:溫室、向日葵、根係。
我知道那是哪裡。
我也知道時棲是誰。
她種的植物能解析係統,她的澆花壺是用前代宿主的骨頭做的。謝無涯說過這些話,在很久以前。那時候我以為他在開玩笑。
現在我不這麼想了。
我看了一眼謝無涯。
他還靠著鋼琴,胸口幾乎沒有起伏。玄鐵劍躺在他腳邊,劍身沾了灰塵。我沒去碰他。我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什麼。
我轉身朝門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