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了，我站在鐘樓廢墟邊緣，手裡還攥著那截鎖鏈碎片。它比剛才更燙了一些，貼在掌心的位置微微發紅。左眼的銀光沒有熄，但像快沒電的燈，一閃一暗地撐著。
我沒有動。
遠處教學樓那邊依舊沒人站起來，學生會的乾部們還是倒在地上，姿勢都沒變。廣播啞了，連風都停得奇怪，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
就在這時候，鎖鏈碎片震了一下。
不是共鳴那種輕微抖動，是突然發燙，然後從裡麵傳出一種聲音。很輕，像是根細線從土裡往上爬，順著我的手臂往肩膀走。
我低頭看碎片表麵，那些符文原本靜止，現在有一道開始亮。不是整條，是一小段一小段地亮起來，順序是從右到左，像在傳遞什麼。
銀光掃過去，地麵的裂縫邊緣浮出一層淡金色的紋路。我不確定是不是錯覺，但那紋路確實是從我腳下開始延伸的，一直往食堂後側的方向去。
溫室。
我想起來了，時棲每天都在那裡。他不說話，隻低頭澆水。有一次我路過，看見他的澆花壺是灰白色的，形狀不像金屬，倒像是骨頭做的。
鎖鏈碎片又震了一次。
這次我邁步了。
腳踩在瓦礫上發出響聲，每一步都能感覺到碎片在指引方向。越靠近食堂，地麵的金線就越明顯。它們不是畫出來的，是滲出來的，像植物根係在地下蔓延。
轉過拐角時，我看到了溫室。
門開著，玻璃頂棚裂了幾道縫，陽光照進來，落在一片向日葵上。那些花全都歪著頭，葉片朝同一個方向——醫學樓。
不是風吹的，它們本來就是那樣。
我走進去，腳底立刻感覺到泥土的溫度不一樣。這裡的土是溫的，像是底下有東西在呼吸。幾百株向日葵同時輕輕晃了一下，像是知道我來了。
“你來了。”
時棲從花叢後麵走出來，手裡捏著一片葉子。他的手指在葉緣摩挲，動作很慢，像是在讀上麵的字。
我沒說話。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又低下頭。“它們記得你母親的氣息。”他說，“根係吸收的不隻是能量，還有記憶。她來過這裡，在三年前。”
我往前走了一步。“你怎麼知道？”
“這盆主株，”他指著中間最大的那棵，“是她親手種下的。那時候你還被關在測試室，她偷偷把種子埋進土裡，說總有一天你會聞到花香。”
他說完，把那片葉子遞給我。
我接過，手指碰到葉片的瞬間，上麵突然滲出一點紅色。不是血，也不是顏料，是像汁液一樣的東西，從葉脈裡慢慢流出來。
那紅色開始移動。
它在葉片上畫出線條，先是橫豎幾筆，接著勾出輪廓。我認出來了，那是建築結構圖，四麵牆，角落有扇鐵門，天花板上有通風管。
舊醫學樓。
地下三層。
坐標位置和鎖鏈碎片上的符文排列完全一樣。
我盯著那幅圖，想用詭語係統掃描來源。可剛調動意識，卻發現這些符號根本不是由怨氣構成的，也不是鬼怪留下的痕跡。它是植物自己長出來的，像年輪一樣刻在葉肉裡。
“這不是係統記錄。”我說。
“對。”時棲站到我旁邊，“這是自然留存。南宮熾能刪數據，能封記憶，但他控製不了植物怎麼活。”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小心他。他在收集你。”
“收集我？”
“每一次你使用能力，每一次你接觸係統核心，你的呼吸頻率、心跳速度、神經反應時間……他都在記。他在建一個模型，一個完整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