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先生立刻伸出手:“我們一定好好合作!我現在就讓團隊修改意向書,今天之內給你答複!”
秦翡沒有立刻握手,隻是點了點頭。
“修改好的協議,我要讓我的法務團隊再審核一遍。”
“沒問題了,我們再簽。”
“合作不是一句話的事,要像搭房子,一塊磚一塊磚砌,才能搭得牢固,不會輕易倒。”
視頻電話的屏幕亮得刺眼。
馬克先生的手指在ppt上飛快滑動。
熒光筆圈出的“沙漠邊緣生產線”字樣,在他身後灰蒙蒙的辦公室背景襯托下,格外紮眼。
“秦小姐,您再細品這份方案的誠意。”
他抬眼看向鏡頭,嘴角掛著職業化的標準笑容,語氣裡滿是誌在必得的熱切。
“生產線紮根沙漠邊緣,原材料運輸成本直降15。”
“成品還能輻射周邊三國市場,物流時效提升20。”
“至於技術分成,30的利潤占比——您打聽一下,放眼全球生態合作項目,這絕對是頂尖待遇。”
他的指尖懸在鼠標上,剛要點擊“下一頁”。
秦翡突然抬起手。
指尖像精準的指針,直直戳在屏幕角落。
那裡是視頻背景裡透進來的天空,灰撲撲的一片,連遠處高聳的工廠煙囪都裹在一層厚重的灰霧裡,模糊得看不清輪廓。
“等等。”
她的聲音不高,卻瞬間打斷了對方的滔滔不絕。
語氣平淡得像在隨口問“今天吃了午飯嗎”,眼神卻清亮得讓人無法回避。
“你們工廠的煙囪,每天要排多少廢氣?”
馬克先生臉上的笑容猛地一僵。
瞳孔下意識收縮了半分。
他飛快瞥了眼身後的窗戶,又迅速轉回頭。
手指在桌沿無意識地輕輕摩挲著,指腹的汗漬蹭在木質桌麵上,留下淡淡的痕跡。
“秦小姐,這……這不在合作討論範圍內吧?”
“我們談的是防沙機器人,不是汙染治理。”
“怎麼不在?”
秦翡往前傾了傾身子,鏡頭裡的她眼神愈發銳利,像能穿透屏幕看到對方的心思。
“還有你們工廠下遊的那條河。”
“能像我們實驗室外的護城河那樣,養得活小鯽魚嗎?”
她頓了頓,不等對方找借口,繼續說道。
“我昨天淩晨調了最新的衛星遙感圖,你們那條河是墨黑色的。”
“和二十年前沒治理的青川河一模一樣。”
“我記得青川河那時候,河邊的泥土都結著硬殼,踩上去哢哧作響。”
“水草爛在水裡發臭,漁民的漁網撈上來,全是翻著肚皮的死魚,沒有一條能活過三分鐘。”
“工業汙染是我們的內部問題!”
馬克先生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半分。
他伸手抓起桌上的玻璃杯抿了一口,滾燙的白開水咽下去,卻沒壓下心底翻湧的慌亂。
放下杯子時,手微微晃了一下,水花濺在桌麵上,暈開一小片水漬。
“我們有專門的環境部門負責,會按計劃推進治理。”
“這和防沙合作沒有任何關聯,完全是兩碼事。”
他飛快切換ppt頁麵,鼠標點擊聲急促得像在敲鼓。
“我們還是回到正題吧。”
“防沙機器人的生產周期不能超過三個月。”
“核心零部件必須由我們指定的供應商提供。”
“技術培訓要派專人上門——這些才是決定合作能否落地的重點。”
“有關係,而且是最核心的關係。”
秦翡從抽屜裡拿出一張打印好的衛星圖,平鋪在桌麵上。
紅色箭頭像一把把利劍,清晰地標著三個工業汙染點,還有向四周擴散的虛線,像毒素蔓延的軌跡。
“您看這裡,這家化工廠每天排放的廢氣中,二氧化硫濃度超標8倍,氮氧化物超標6倍。”
她的手指在圖上劃了一道長長的弧線,從對方國家的工業區一直延伸到非洲大陸。
“這些廢氣不會乖乖待在你們境內。”
“北半球的西風帶會把它們吹到周邊國家,越過地中海,甚至飄到非洲撒哈拉以南地區。”
“去年聯合國的環境報告裡寫得很清楚,那裡5歲以下兒童哮喘發病率同比上升12。”
“其中一部分明確誘因,就是跨境傳輸的工業廢氣。”
手指移到另一個紅點,秦翡的語氣沉了下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痛心。
“還有這家造紙廠,排出的汙水d值超標10倍,最高一次甚至達到15倍。”
“裡麵的鉛、汞等重金屬,會隨著河流流入大海。”
“殺死珊瑚礁,讓魚類誤食有毒物質,最後順著食物鏈,影響到吃這些魚的人。”
她抬起頭,眼神銳利如刀,直刺對方。
“先解決這些汙染問題,再談合作。”
“這就像人得了重感冒,發著高燒,得先吃藥退燒,才能去跑步。”
“要是帶著高燒硬跑,不僅喘不過氣,還會引發肺炎,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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