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急診搶救室的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般的腥氣。無影燈下，宋墨涵全神貫注，手中的手術器械精準而穩定地移動著。年輕戰士腹部的創口猙獰，腸管外露，生命體征監測儀不時發出刺耳的警報。她的額角滲出汗珠，立刻有護士為她細心擦去。
“血壓8050，還在下降！”
“快速輸血！血管鉗！”宋墨涵的聲音冷靜得不帶一絲波瀾，手指靈巧地結紮著破裂的血管，“準備溫熱鹽水紗布。”
隻有偶爾瞥向傷員蒼白稚嫩的臉龐時，她眼底深處才會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惜。這張臉太年輕了，讓她想起三年前那個沒能救回來的新兵——那是她職業生涯中永遠的痛。從那天起，她發誓絕不讓任何一個年輕的生命在自己手中消逝。
“宋醫生，血氧飽和度回升到92了！”監護護士驚喜地報告。
宋墨涵沒有鬆懈：“繼續輸血，注意觀察尿量。”她的手指在腹腔內細致探查，確保沒有遺漏任何損傷。
與此同時，在樓上那間充滿消毒水氣味的病房裡，另一場無聲的戰役正在上演。
地圖掛在了牆上，上麵已經被顧錦城用紅藍記號筆畫滿了箭頭、圈點和問號。秦朗在一旁快速切換著電子檔案，聲音壓得很低，生怕打擾到其他病人。
“顧隊，根據艾琳娜·petrova共享的情報，‘灰鼬’最近一次襲擊使用的武器，來源指向東歐那個‘幽靈’軍火商集團。這個集團去年就被取締了，但流通渠道非常隱秘，中間經過至少三次轉手，每次都使用不同的運輸方式。”
顧錦城靠在床頭，臉色因失血而蒼白，但眼神卻銳利如炬。他的手指在地圖上緩緩移動，最終停在邊境線某個崎嶇的河穀地帶：“三次轉手......他們不隻是在清洗痕跡，更是在測試新的運輸路線。看這裡——黑水河穀，地形複雜，密林覆蓋，是邊境線上最大的監控盲區。”
他頓了頓，強忍著肋間傳來的劇痛：“去年我們在這裡執行過偵察任務，記得嗎？那裡有廢棄的采礦隧道，非常適合做臨時中轉站。”
秦朗恍然大悟：“所以那些武器是通過礦道運輸的？難怪邊境檢查站一直沒有發現異常！”
“不僅如此，”顧錦城的指尖在河穀上下遊移動，“他們可能在測試水陸兩用運輸。這個季節河水上漲，小型潛艇完全可以悄無聲息地潛入。”
秦朗眼中崇拜的光芒更盛，記錄的速度更快了。他想起三個月前顧錦城就曾提醒過要注意黑水河穀的異常，可惜當時大家都覺得那裡地形太過險要，不可能成為主要通道。
突然，顧錦城話音一頓，眉頭緊緊鎖住，手下意識地按住了肋下的傷口，額頭上瞬間布滿細密的冷汗。一陣撕裂般的疼痛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顧隊！”秦朗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是不是傷口疼？需要叫醫生嗎？”他想起宋醫生離開前的再三叮囑，頓時緊張起來。
顧錦城閉眼深吸了幾口氣，強行將痛楚壓下去：“不用。繼續。”他的聲音有些發抖，但眼神依然堅定。腦海中閃過剛才在走廊裡看到的景象——擔架上那個渾身是血的年輕戰士，還有宋墨涵奔向手術室時決絕的背影。他必須儘快找出“灰鼬”的藏身之處。
秦朗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勸說的話咽了回去，繼續彙報：“技術部門正在分析衛星圖像，預計兩小時後會有初步結果。另外，特戰二隊已經待命，隨時可以出動。”
時間在緊張的分析與推演中流逝。窗外，邊境的夜幕悄然降臨，為群山披上墨色外衣，也帶來了刺骨的寒意。
不知過了多久，病房門被輕輕推開。
帶著一身尚未散儘的血腥氣和消毒水味的宋墨涵走了進來。她臉上帶著濃重的疲憊，刷手服袖口還沾著些許濺上的血點，但眼神依舊清澈堅定。她一眼就看到了牆上密密麻麻的地圖，以及顧錦城臉上那難以掩飾的憔悴。
她的心猛地一揪，想起剛才手術台上那個年輕戰士破碎的內臟，又看到顧錦城強撐的模樣，一陣酸楚湧上心頭。
顧錦城在她進來的瞬間就抬起了頭，目光第一時間落在她身上，迅速掃視，像是在確認她是否完好無損。當看到她眼中的疲憊時，他的眉頭不自覺地皺得更緊了。
“情況怎麼樣？”他問，聲音因長時間說話分析而沙啞得厲害。
“三個重傷，都暫時脫離危險了。”宋墨涵走到床邊，沒有先去看地圖，而是自然地伸手探向他的額頭，觸手一片冰涼的汗濕。她又看向秦朗，用眼神詢問。
秦朗立刻小聲報告：“顧隊剛才傷口疼得厲害，但他說不用叫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