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應急醫療站的生死救援
應急醫療站的合金門在身後緩緩合攏,發出一聲沉悶的“哢噠”聲,有效隔絕了通道內那汙濁、壓抑並夾雜著隱約嘶鳴的空氣。門內是另一番景象:慘白的應急燈光從天花板均勻灑落,照亮了這個約莫三十平米的空間。四壁是冰冷的銀灰色合金,靠牆擺放著幾排藥品櫃和器械推車,雖然都蒙著一層薄灰,部分櫃門有輕微撞擊凹陷的痕跡,但整體保存完好,顯然是在災難爆發初期就被緊急封閉了。中央是一張簡易手術床,角落甚至還有一個依靠應急電源低功耗運行的生命體征監測儀,屏幕幽幽亮著,發出規律而微弱的“嘀嗒”聲,在這片死寂中,竟像心跳般珍貴,帶來一絲渺茫的生機。
然而,這來之不易的相對安全與希望,卻被角落裡那個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蜷縮身影驟然打破。
那是一個年輕的女性,穿著早已被汙漬和不明暗斑乾涸的血跡、灰塵、或許是其他更糟的東西)覆蓋、難以辨認原本白色的研究員製服。她雙臂緊緊抱著膝蓋,整個人縮在牆角最深的陰影裡,仿佛要將自己壓扁、揉碎,再塞進牆壁的縫隙。淩亂的頭發如同枯草,遮住了她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因極度驚恐而睜得滾圓的眼睛,瞳孔在光線刺激下劇烈收縮、顫抖,像一隻被天敵逼入絕緊、精神已瀕臨徹底崩潰的幼獸。
當顧錦城、許泊均和威爾遜沉重的腳步聲踏入時,她猛地一個瑟縮,脊背狠狠撞在冰冷的牆壁上,發出一聲短促而尖利的抽氣,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抖動起來。
“彆……彆過來!滾開!都是假的!”她的聲音嘶啞破裂,帶著濃重的哭腔和無法掩飾的、深入骨髓的恐懼,目光在幾人身上瘋狂掃視,最終定格在威爾遜那張熟悉的國字臉上時,似乎閃過一絲極其短暫的、如同溺水者看到浮木般的茫然,但旋即被更深的恐懼和懷疑淹沒。“威爾遜……工程師?不……你們都是……都是‘它們’偽裝的!幻覺!又想騙我!”
威爾遜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指認弄得一怔,臉上困惑與擔憂交織,他下意識地上前一小步,儘量放柔了自己因長期緊張而顯得粗糲的聲音:“李瑾?你是生物部門那個總愛在休息室養小植物的李瑾助理研究員,對嗎?看著我,彆怕,我們是幸存者,是人類!不是那些該死的‘幽影’……”
“站住!”顧錦城低喝一聲,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瞬間阻止了威爾遜可能進一步刺激對方的舉動。他高大的身軀站在原地,肌肉線條在作戰服下微微繃緊,卻又刻意放鬆了肩頸,以減少壓迫感。他的眼神銳利如鷹,快速而仔細地掃視著整個醫療站的每一個角落,天花板、通風口、櫃子縫隙,確認沒有其他潛伏的威脅存在。最終,他的目光落回李瑾身上,聲音沉穩、冷靜,帶著一種能穿透混亂心神、直指核心的奇異力量:“李瑾,我們是外界派來的搜救小隊,我是隊長顧錦城,軍銜少校。我們需要這裡的藥品和設備救治重傷的隊友,他快不行了。你可以保持距離,我們尊重你的安全空間,但我以軍人的榮譽保證,我們不會傷害你。”
他的話語簡潔、直接,沒有任何多餘的、可能被精神敏感者曲解的安撫性詞彙,卻奇異地帶著一種由身份、實力和過往經曆鑄就的、令人信服的權威。
李瑾的顫抖似乎減弱了一絲,但眼中的恐懼並未消退,她隻是死死地盯著顧錦城,仿佛在判斷他話語中的每一個音節的真偽,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成句的聲音。
就在這時,醫療站的門再次被推開,宋墨涵和林靜抬著擔架,在趙青持槍警惕的護衛下迅速進入。張偉因痛苦而發出的壓抑呻吟聲在相對安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刺耳。
宋墨涵一進來,目光迅速掃過醫療站內的環境,自然也看到了角落裡狀態明顯不對的李瑾,但她此刻所有的心神都係在張偉蒼白如紙的臉上和那微弱起伏的胸膛。她迅速對顧錦城道,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急迫和醫者的決斷:“顧隊,這裡環境相對安全,無菌條件勉強達標,我必須立刻給張偉進行緊急清創,控製內出血和抗休克治療!需要無菌器械、止血帶、血漿代用品和抗生素!”
她的聲音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打破了顧錦城與李瑾之間僵持的寂靜,也將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到了最緊迫的任務上。
顧錦城立刻下令,語速快而清晰:“林靜,協助宋醫生,立刻檢查藥品櫃和器械,優先找宋醫生需要的!趙青,檢查門鎖,警戒門口,建立防禦線!許工,嘗試與這裡的終端設備連接,看能否獲取基地結構圖、日誌或者任何關於‘幽影’的信息!”
命令一下,小隊立刻如同精密的齒輪般高效運轉起來。林靜迅速而小心地打開藥品櫃,避免發出過大噪音,隨即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充滿希望的驚呼:“隊長,宋醫生!這裡有廣譜抗生素!血漿代用品!看,還有完整未拆封的手術包和縫合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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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無疑是絕望中的天籟之音。宋墨涵眼中瞬間爆發出明亮而堅定的光彩,她幾乎是撲到藥品櫃前,雙手穩定而快速地在一排排藥品中掃過,精準地挑選出需要的種類和劑量,又檢查了手術包的密封性,動作麻利地開始進行手術前的自身消毒和設備準備工作,眼神專注得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已不存在。
顧錦城則再次將目光投向李瑾,語氣放緩了些,但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李瑾,你聽到了,我們需要救人,刻不容緩。如果你知道這裡還有什麼隱藏的危險,或者你能提供任何幫助,比如特殊的藥品存放點、設備的使用方法,請告訴我們。這關乎一條人命,一個同伴的生死。”
李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了忙碌的宋墨涵和擔架上生命垂危的張偉。她看著宋墨涵那專注而溫柔即使在此刻緊張萬分,她檢查張偉傷口動作依舊帶著醫者特有的柔和與謹慎)的側臉,看著她因汗水浸濕而貼在額角的發絲,以及那利落卻無比穩定的動作,眼中的恐懼似乎被另一種久違的、屬於“秩序”和“救助”的情緒稍稍衝淡了一些。她張了張嘴,聲音依舊細微如同蚊蚋,卻清晰地傳入了離她較近的威爾遜耳中:“左手邊……標記著‘特殊神經藥劑’的最下麵那個櫃子……密碼是7793……裡麵有未開封的強效鎮靜劑和……高純度神經修複酶原液……可能……對穩定他的神經和修複血管損傷有用。”
她的聲音雖小,卻如同黑暗中透出的一絲微光。威爾遜立刻按照指示,小心翼翼地輸入密碼,櫃門應聲而開,果然找到了她所說的藥品,包裝完好,冷光標簽顯示有效。
宋墨涵從威爾遜手中接過藥品,快速檢查了一下標簽、批號和密封情況,對顧錦城肯定地點了點頭,表示可用。她看向李瑾的方向,隔著一段距離,真誠而清晰地說了一句:“謝謝。這很重要。”
這一聲專業的認可和真誠的感謝,似乎比任何安撫都更有效,讓李瑾緊繃到極致的神經又鬆弛了一分。她不再尖叫或驅趕,隻是依舊蜷縮著,雙臂抱膝,默默地、帶著一絲殘留的驚懼觀察著這一切,仿佛在確認這群突然闖入者行為的真實性。
醫療站內陷入了短暫的、忙碌與寂靜交織的狀態。宋墨涵和林靜在有限條件下,利用這裡相對完備的設備和藥品,開始為張偉進行緊急手術。無影燈被點亮,刺眼的光芒集中在手術區域,也照亮了宋墨涵額角、鼻尖不斷滲出的細密汗珠,以及她因長時間保持專注而微微抿緊的嘴唇。
顧錦城沒有去打擾她們,他示意許泊均繼續嘗試破解醫療站可能存儲的數據,自己則守在靠近門口的位置,目光時而透過觀察窗警惕地掃視門外幽深的通道,時而落在那片被無影燈照亮的核心區域——正在與死神爭奪生命的宋墨涵身上。
他的視線,不受控製地被她吸引。此刻的她,褪去了平時在隊伍中的文靜、偶爾因環境惡劣而流露出的脆弱,展現出一種截然不同的、極具力量感的美。那雙平日裡清澈溫和的眼眸,此刻隻有全神貫注的堅定和近乎冷酷的冷靜。握著手術刀和器械的手,穩如磐石,每一個切割、縫合、止血的動作都精準而高效,帶著一種經曆過無數次實踐磨練出的韻律感。汗水浸濕了她鬢角的發絲,黏在臉頰上,她也無暇顧及,偶爾抬起手臂用無菌紗布擦拭一下額角,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手術區域。
這是一種超越性彆的、源於職業信仰和專業能力的強大魅力。顧錦城的心弦被無聲地撥動。他見過太多戰場上的生死搏殺,鐵與火的碰撞,自己也曾在屍山血海中跋涉,雙手沾滿敵人的鮮血,習慣用最直接的力量解決問題。但此刻,看著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在用另一種方式、另一種武器,與無形無質卻又無比真實的死神爭奪生命,那種無聲的、卻磅礴無比的力量,讓他內心深處某個因常年征戰而堅硬的角落,悄然軟化,生出一絲陌生的悸動。
他想起了剛才在通道凹槽裡,自己握住她顫抖的手,引導她按下開關時,那冰涼肌膚下傳來的細微戰栗,以及在她成功啟動氣密門後,那一聲輕若蚊蚋、帶著依賴的“謝謝”和她微微發紅的耳根。那是一種與他所處的鐵血、糙礪世界完全不同的細膩觸感,脆弱卻堅韌,帶著一種奇異的、讓他感到心悸的溫暖,與他此刻看到的強大形象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個複雜而鮮活的宋墨涵。
就在這時,手術中的張偉突然出現了一陣劇烈的、不自然的痙攣,生命監測儀發出刺耳尖銳的警報聲,紅色的警示燈瘋狂閃爍!
“血壓驟降!心室顫動!”宋墨涵的聲音瞬間拔高,卻依舊保持著驚人的冷靜,甚至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決絕,“除顫儀!林靜,準備腎上腺素,1g靜脈推注!”
情況急轉直下!死亡的陰影再次籠罩。林靜臉色一白,但動作毫不遲疑,迅速將除顫儀推到床邊。宋墨涵一把接過電極板,快速而均勻地塗抹上導電凝膠,聲音不容置疑:“充電!200焦耳!所有人離開病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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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ar!”她高喊一聲,同時按下按鈕。
“砰!”強大的電流擊穿空氣,發出沉悶的響聲,張偉的身體隨之彈起又落下。監測儀上的波形依舊混亂,警報未停。
“再次充電!300焦耳!”宋墨涵的額角青筋微微凸起,眼神銳利如刀,緊緊盯著監測屏幕,握著電極板的手指因用力而指節發白,但依舊穩如泰山,沒有絲毫慌亂。
第二次電擊!能量更強的電流再次穿透張偉的胸膛。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凝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連角落裡李瑾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驚恐地看著這一幕。
幾秒鐘令人窒息的寂靜後,監測儀上那令人心悸的、雜亂無章的波形,終於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撫平,逐漸恢複了相對規律的竇性心律!刺耳的警報聲戛然而止,隻剩下規律而有力的“嘀嗒”聲再次響起。
“成功了……生命體征穩定了……”林靜長舒一口氣,腿一軟,幾乎虛脫地靠在器械車旁。
宋墨涵也微微晃了一下,長時間的精神高度集中和巨大的體力消耗讓她眼前陣陣發黑。但她立刻用戴著無菌手套的手撐住了手術床邊緣,穩住了身形,深吸一口氣,繼續投入到後續的傷口縫合和穩定處理中,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隻是日常工作中的一個小插曲。
顧錦城一直緊握的拳頭,在這一刻才緩緩鬆開,掌心因用力而留下了深深的指甲印。他看著她疲憊卻依舊挺得筆直的背影,看著她被汗水浸濕的後背,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而洶湧的情緒在胸腔中翻湧。是敬佩,是慶幸,還有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明晰的、想要走上前去,將她緊緊擁入懷中、為她擋去所有風雨和疲憊的強烈衝動。
然而,就在這希望剛剛重新燃起,緊張氣氛稍有緩和的時刻,一直沉默蜷縮的李瑾,忽然再次開口。她的聲音不再顫抖,也不再充滿驚恐,而是帶著一種詭異的、近乎死水的平靜,與之前的她判若兩人:
“你們……救不了他的。”
這平靜的話語卻如同冰錐,瞬間刺穿了剛剛回暖的空氣。所有人都是一怔,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她。
李瑾緩緩抬起頭,淩亂發絲後的眼睛,不再是純粹的恐懼,而摻雜了一種令人不安的、近乎絕望的洞悉感,仿佛看穿了某種殘酷的真相。
“就算暫時穩定下來……也沒用。”她的聲音如同夢囈,目光空洞地望向虛空中的某一點,仿佛在與某個看不見的存在對話。“‘祂’已經醒了……我能感覺到……所有被‘幽影’標記過的人……靈魂都被打上了烙印……最終都會回歸‘母體’……成為‘祂’的一部分……”她的手指微微抬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指向手術床上的張偉,然後又緩緩掃過顧錦城、宋墨涵、威爾遜……“他,還有你們……身上都有‘祂’的味道……逃不掉的……我們……都逃不掉……”
她的話語如同來自深淵的寒風,瞬間澆熄了剛剛因手術成功而燃起的希望之火,將更深的、源於未知與絕望的寒意,無聲無息地滲透進每個人的骨髓,讓這間剛剛見證生命奇跡的醫療站,再次被沉重的陰霾籠罩。
顧錦城的眼神驟然變得無比銳利,如同出鞘的利刃。他大步走向李瑾,步伐沉穩卻帶著無形的壓迫感,蹲下身,目光平視著她那雙空洞的眼睛,聲音低沉而冰冷,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千鈞之力:
“‘祂’是誰?‘母體’又是什麼?‘標記’是怎麼回事?李瑾,把你知道的,全部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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