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警報的猩紅光芒與種子微弱的藍色光暈在實驗室裡交錯閃爍，形成一種超現實的視覺圖景。顧錦城的手環震動起來，指揮頻道的優先級通訊請求正在瘋狂閃爍。
他沒有立即接聽，而是先扶宋墨涵在椅子上坐穩，轉向林皓軒：“封鎖實驗室所有數據，特彆是意識接觸記錄和坐標信息。在總部做出判斷前，這些是絕密級。”
林皓軒點頭，手指在全息控製麵板上快速滑動：“已經啟動信息隔離協議。但顧指揮官，如果外麵那些碎片真的在聚集...”
“那就驗證墨涵的推測。”顧錦城看向窗外——基地的能量護盾已經升起，在晨曦中泛起淡金色漣漪，遠處黑暗的太空中，隱約可見微弱的光點正在移動，像螢火蟲般聚攏。
宋墨涵抓住顧錦城的手臂，她的手仍在微微顫抖，但眼神堅定：“讓我跟指揮中心解釋。如果它們真的在回應我的意識接觸，那這次聚集可能不是威脅，而是...交流嘗試。”
“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適合——”顧錦城話說到一半停住了，因為他看見她眼中的光芒——不是種子的藍光，而是科學家發現真相時的熾熱，是醫者試圖阻止不必要傷害的執著。
通訊器傳來焦急的呼叫：“指揮官！請立即前往指揮中心！spectrax1碎片正在形成前所未見的聚集模式！”
顧錦城深吸一口氣，做出決定：“林博士，準備移動醫療設備。墨涵跟我去指揮中心，但全程監測她的生命體征。”
“這不符合醫療規定——”林皓軒剛開口。
“這是指揮官命令。”顧錦城的語氣不容置疑，“而且，如果宋博士的理論正確，她可能是唯一能避免一場不必要戰鬥的人。”
三分鐘後，顧錦城推著裝有基礎監測設備的輪椅，與宋墨涵一同穿過基地走廊。士兵們匆匆跑向戰鬥崗位，所有人都麵色凝重。這是自spectrax1碎片出現以來，第一次觀測到這種規模的主動聚集。
指揮中心氣氛緊繃到極點。巨大的戰術全息圖上，顯示著基地周圍三十萬公裡內的空間態勢。十幾個光點正從不同方向緩緩靠近，速度不快，但軌跡明確——它們確實在向基地彙聚。
“能量讀數？”顧錦城進入指揮區，聲音沉穩有力。
“低強度，指揮官。”值班軍官報告，“不到常規攻擊模式的十分之一。但它們的排列方式...很奇怪。”
宋墨涵在輪椅上傾身觀察全息圖。那些光點並非隨意分布，而是構成了某種幾何圖案——一個不斷變化的多麵體結構，每個碎片都占據一個頂點。
“這是柏拉圖立體序列。”她輕聲說，“從四麵體到二十麵體，它們在循環展示基本幾何形態。這不是戰鬥陣型，這是...數學語言。”
指揮中心裡所有軍官都看向她。
李維中校也在場，他皺眉道：“宋博士，你的醫療評估尚未完成，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是我批準的。”顧錦城站到宋墨涵身前，“宋博士的理論可能改變我們對這些碎片的根本認知。如果她是正確的，我們現在麵臨的不是攻擊，而是第一次接觸。”
“基於什麼證據？”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指揮中心入口處，一位身著黑色製服、肩章顯示將官軍銜的中年女性走進來。她大約五十歲，銀灰色短發修剪整齊，眼神銳利如鷹。
“韓將軍。”顧錦城立正敬禮。
安全委員會特彆顧問韓雪，直接向委員會主席負責，擁有在緊急情況下接管任何軍事設施指揮權的權限。她的出現意味著總部已經將此次事件升級到最高警戒級彆。
韓雪回禮後，目光落在宋墨涵身上：“這就是攜帶未知共生體的宋墨涵博士？”
“是的，將軍。”顧錦城側身一步，但仍保持半個身位的保護姿態，“宋博士剛剛完成一次受控意識接觸，獲得了關於spectrax1本質的關鍵信息。”
“而你允許一個醫療狀況未明的非戰鬥人員參與軍事決策？”韓雪的語氣聽不出情緒，但每個字都像冰刃。
“宋博士是spectrax1研究項目的首席科學家，也是目前唯一成功進行意識接觸的人類。”顧錦城不卑不亢，“在情報空白的情況下，我認為她的專業判斷至關重要。”
韓雪沒有立即回應，而是走到戰術全息圖前，仔細觀察碎片的運動模式。指揮中心安靜得能聽見儀器運行的嗡鳴，所有人都等待著這位將軍的裁決。
“碎片聚集速度在減緩。”監測軍官突然報告，“它們在距基地十萬公裡處停止前進，但幾何陣列仍在變化...等等，新信號！”
全息圖上，從碎片陣列中央，一個低頻脈衝信號正在擴散。不是武器充能，不是通訊乾擾，而是一種...節奏。
“噠噠噠噠噠噠噠...”
宋墨涵閉上眼睛聆聽，幾秒鐘後，她睜開眼睛：“這是素數序列。2，3，5，7，11...它們在用最基本的數學語言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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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招呼？”李維難以置信，“這些碎片摧毀了我們三艘偵察艦，造成四十七人傷亡！”
“根據宋博士的意識接觸數據，”林皓軒鼓起勇氣開口，“那些攻擊可能不是出於惡意，而是碎片處於痛苦混亂狀態下的本能反應。就像一個重傷的人無意識揮舞手臂，會傷害到試圖幫助他的人。”
韓雪終於轉向宋墨涵：“博士，你的理論很浪漫，但軍事決策需要可驗證的證據。你能證明這些碎片現在處於‘清醒’狀態嗎？”
宋墨涵深吸一口氣，肩部的藍光隨著她的呼吸微微脈動：“我可以嘗試與它們建立低強度意識連接。如果我的理論正確，它們應該會響應。”
“絕對不行！”李維反對，“她的神經負荷已經接近閾值，再次接觸可能導致永久性損傷！”
顧錦城的手放在宋墨涵肩上：“我不同意讓宋博士冒險，除非有足夠的保障措施。”
韓雪的目光在兩人之間移動，最後停在顧錦城扶著宋墨涵肩膀的手上——那個動作超越了指揮官對部下的保護，透著不容錯辨的個人關切。
“你們的婚姻關係是否影響了專業判斷，指揮官？”她直接問道。
指揮中心的氣氛更加凝重。這是一個危險的問題，直指顧錦城可能存在的利益衝突。
顧錦城的手沒有移開：“將軍，我的所有決定都基於任務需要和人員安全。宋博士是唯一能提供關鍵情報的人，但同時她也是需要保護的醫療對象。平衡這兩者是指揮官的職責，無論對象是誰。”
“計使對象是你的妻子？”
“正因如此，我更清楚她的能力和極限。”顧錦城的回答坦蕩直接，“我見過她在戰地醫院連續工作三十六小時，隻為多救一個士兵；我見過她在實驗室為了一個數據點反複驗證七十二次。宋墨涵博士的專業性毋庸置疑。而我作為指揮官的責任，是確保這種專業性不被誤用，也不被浪費。”
韓雪沉默地注視著他，良久，微微點頭：“很好。那麼我批準嘗試接觸，但必須在我的監督下，且設置嚴格的安全限製。”
她調出自己的權限代碼，輸入控製台：“啟動‘觀察者協議’，所有數據實時同步至安全委員會。林皓軒博士，由你負責醫療監護。顧指揮官，你負責全局安全。宋博士——”她看向輪椅上的女科學家，“你有三十分鐘。如果碎片表現出任何攻擊性跡象，或者你的生命體征超過安全閾值，接觸立即終止。明白嗎？”
“明白，將軍。”宋墨涵的聲音雖輕，卻堅定。
新的接觸點在指揮中心旁的隔離觀察室設立。這裡原本用於審問高危戰俘，現在被改造成臨時的意識接觸實驗室。厚重的透明合金牆外，韓雪、顧錦城和林皓軒可以通過多角度監控觀察室內情況。
宋墨涵被固定在特製的接觸椅上，周圍環繞著比實驗室更密集的監測設備。她的臉色蒼白，但眼神明亮。
“準備開始。”她通過通訊器說。
顧錦城站在觀察窗外，雙手背在身後，站姿筆挺如作戰時那樣。但林皓軒注意到，指揮官的手指在微微收緊——這是他在高度緊張時幾乎無法察覺的小動作。
“神經穩定劑達到有效濃度。”林皓軒報告，“監測係統全部就位。宋博士，記住，一旦感到任何不適，立即退出。”
“開始低強度接觸。”宋墨涵閉上眼睛。
觀察室內，她肩部的藍光開始規律脈動，與設備輸出的誘導頻率同步。窗外，全息圖上碎片陣列的脈衝信號突然改變節奏，似乎在響應她的意識頻率。
“信號匹配度87...”監測軍官難以置信，“它們在同步她的腦波模式！”
宋墨涵的呼吸變得平緩深長，進入類似深度冥想的狀態。她的嘴唇微動，聲音通過傳感器傳出：“它們在...展示記憶。不是語言，是感受...星海的溫度，引力潮汐的韻律，恒星誕生時的光芒...”
“能問問題嗎？”韓雪通過通訊器詢問。
“可以嘗試...但我需要...翻譯...”宋墨涵的額頭滲出細密汗珠。
顧錦城的手收緊成拳，但他強迫自己保持靜止，不乾擾進程。
“問它們從哪裡來，為什麼來。”韓雪下令。
觀察室內，宋墨涵的意識將問題轉化為基本概念——起源，旅程，目的。幾分鐘的沉默後，監測器突然捕捉到強烈的數據流。
“它們在傳送圖像！”林皓軒喊道，“不，不是圖像，是...感知模板！”
全息圖上，碎片陣列中央開始投射出複雜的光影結構。起初隻是一團模糊的星雲，然後逐漸清晰——一個雙星係統，兩顆恒星互相環繞，周圍有三顆行星。
“這是它們的家園係統。”宋墨涵的聲音帶著顫音，但不是恐懼，而是共情，“中央的那顆行星...正在死去。不是自然衰老，是某種...疾病。行星的意識在痛苦中破碎。”
光影變化，顯示行星表麵裂開巨大的縫隙，不是地質裂縫，而是發光能量體的撕裂。無數光點從裂縫中逃逸，像血液從傷口噴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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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將意識分裂成碎片，投射向宇宙...不是侵略，是求救。每一個碎片都攜帶完整的記憶和身份，但都殘缺不全...它們在尋找能理解痛苦的生命，能幫助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