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擾武器直接作用於中樞神經係統。”她一邊說一邊打開醫療箱，“注射神經興奮劑，劑量調整為標準量的70，分兩次間隔五分鐘注入。準備腦部冷卻敷貼，防止可能的神經元過熱損傷。”
醫療隊員迅速執行指令。宋墨涵的手穩得驚人，完全看不出她正分心維持著數十公裡外的意識連接。
她能感覺到顧錦城——他在指揮中心，全息地圖前部署兵力；他能感覺到憤怒，但控製得很好；他在擔心她，但信任壓倒擔憂。
這種感覺很奇妙：她既完全沉浸在醫療工作中，又有一部分意識與他同在。
“宋醫生，一號患者的呼吸頻率改善！”護士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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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監測腦壓。二號患者的神經反射測試結果？”
“四肢腱反射減弱，但未消失。可能乾擾主要作用於大腦皮層。”
宋墨涵點頭，開始準備第二輪藥物注射。就在這時，她忽然感覺到連接中傳來一陣刺痛——不是來自顧錦城，而是來自……光球本身。
她猛地抬頭，看向基地方向。
雖然看不見，但她能感覺到：光球正在吸收周圍的情緒能量。不隻是她和顧錦城的，還有整個基地的——緊張、焦慮、決心、勇氣……所有這些情緒波動，都成了它的養料。
“林深，”她通過通訊器呼叫，“光球是不是在收集情緒數據？”
林深的聲音充滿興奮：“你感覺到了？是的！監測顯示它的共振場正在擴大，現在已經覆蓋整個基地！它像是個……情感天線，在接收和分析所有生物的情緒頻率！”
“這對測試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最終的評判標準可能不是你們兩人的連接強度，而是你們通過連接影響了多少周圍的人！”林深快速說，“還記得光語者的話嗎？‘孤獨曾殺死我們’——碎片文明失敗於個體間的隔閡。所以測試的真正目的，可能是看你們能否成為……情感連接的節點，輻射出去，減少周圍的孤獨感。”
宋墨涵怔住了。
她看向正在被救治的士兵，看向忙碌的醫療隊員，看向遠處基地的燈光。
然後她做了個決定。
在給第二名患者注射藥物時，她沒有像往常那樣保持專業距離，而是輕輕握住士兵的手，低聲說：“堅持住，你的戰友在等你回去。”
很簡單的動作，很普通的話語。
但通過連接，她感覺到光球輕輕震動了一下。一絲微弱但溫暖的能量從光球反饋回來，沿著連接傳遞到她手中，再通過她的手傳遞到士兵身上。
士兵的眼瞼顫動了一下。
“神經反射測試顯示改善！”護士驚訝地說，“比預期恢複速度快了40！”
宋墨涵和遠在指揮中心的顧錦城同時意識到了一件事：他們的連接，正在進化出新的能力。
與此同時，廢棄礦坑外圍。
顧錦城親自帶隊抵達。他沒有進入指揮車，而是和虎子一起潛伏在岩石後，用夜視儀觀察礦坑入口。
“熱能信號顯示，坑道內有三個人。”虎子低聲說，“兩個在移動，一個靜止——可能是受傷或昏迷。”
“艾倫在哪？”
“在基地，被‘保護性監控’了。”虎子冷笑，“政委這招高明，既控製了他，又不打草驚蛇。”
顧錦城點頭。魏清瀾的政治智慧一向在線。
就在這時，礦坑內傳來一聲慘叫。不是受傷的慘叫，而是……極度恐懼的哀嚎。
緊接著，一個人連滾爬爬地從入口衝出來，滿臉驚恐，眼睛瞪得幾乎脫眶。他手裡拿著一個類似槍械的裝置，但已經扭曲變形，冒著黑煙。
“彆過來！彆過來！”那人對著空無一人的身後尖叫，“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想研究——”
話沒說完，他突然僵住，眼睛翻白，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虎子準備衝上去，顧錦城按住他：“等等。”
幾秒後，礦坑內走出兩個人。不，嚴格說，是一個人和一個……光體。
那個人穿著基地的技術員製服，但眼神空洞，像是被操控的木偶。而他身邊，漂浮著一個籃球大小的光團——和光人同源，但更加不穩定，光線忽明忽暗。
“贗品。”顧錦城立刻判斷，“他們試圖複製碎片技術，但失敗了。那個光團是失控的能量體。”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光團突然劇烈閃爍，發出刺耳的頻率聲。技術員痛苦地抱住頭，跪倒在地。
顧錦城通過連接，瞬間理解了情況：失控的能量體正在反向汲取宿主的神經能量，如果不切斷連接，技術員會在幾分鐘內腦死亡。
但他也感覺到宋墨涵的警示：直接攻擊能量體可能導致能量爆炸，波及周圍所有人。
時間不多了。
顧錦城的大腦飛速運轉。然後，他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虎子，帶人後退到安全距離。沒有我的命令，不準靠近。”
“隊長！你要乾什麼？”
“執行命令！”
虎子咬牙，揮手帶隊員後撤。
顧錦城獨自走出掩體，走向礦坑入口。他沒有帶武器，雙手攤開，示意自己沒有敵意。
能量體立刻轉向他，光線變得更加不穩定。
“我知道你能感知情緒。”顧錦城開口，聲音平靜，“也能感知連接。那你應該能感覺到，我和另一個人之間，有一個完整的、穩定的連接。”
能量體的閃爍頻率變了，像是在“傾聽”。
“你們試圖模仿這種連接，但用了錯誤的方法——強迫，而不是共鳴。”顧錦城繼續靠近，“現在那個宿主快死了。如果你真的想學習連接，就該知道，真正的連接不會殺死對方。”
他伸出右手：“放開他，我會教你另一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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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瘋狂的賭注。但顧錦城相信兩件事：第一，能量體確實有初級意識；第二，它渴望真正的連接——否則不會對光球有那麼大的興趣。
能量體猶豫了。光線在顧錦城和技術員之間搖擺。
技術員已經口吐白沫，生命體征急速下降。
就在此時，一股溫暖的能量通過連接傳來——是宋墨涵。她將自己在救治士兵時感受到的連接體驗，打包成純粹的情感數據，通過光球中轉，傳遞給了顧錦城。
那不是語言，而是一種體驗：如何用連接治愈而不是傷害，如何共享生命力而不是掠奪。
顧錦城將這份體驗“展示”給能量體。
能量體突然靜止了。
然後，它緩緩從技術員頭部脫離，飄向顧錦城。但在接觸他之前，它分裂出一小部分光線，輕柔地包裹住技術員的頭部——像是在進行某種修複。
技術員的呼吸平穩下來。
剩餘的能量體飄到顧錦城麵前，猶豫著，然後輕輕碰了碰他的手掌。
一瞬間，顧錦城“看到”了它的記憶：一群狂熱的研究者，用非法獲得的碎片樣本進行危險實驗；技術員被強迫作為宿主；實驗失控，能量體誕生於痛苦和混亂中；它渴望真正的連接，但隻會模仿到扭曲的版本……
“你自由了。”顧錦城說，“但你不能留在這裡。回到你該去的地方。”
能量體似乎聽懂了。它盤旋一圈，然後化作無數光點，消散在夜空中——不是死亡，而是回歸到了某個更大的能量場中。
虎子帶人衝上來時，隻看到顧錦城蹲在技術員身邊檢查脈搏。
“還活著。腦損傷需要專業評估，但生命無虞。”
“那個光團呢？”
“回家了。”顧錦城站起身，看向夜空。
通過連接，他感覺到宋墨涵的欣慰和驕傲。還有光球的反應——它發出了一陣陣愉悅的脈動，像是在慶祝。
“測試進度：76。”光語者的聲音直接在他腦中響起，“你們不僅維持了連接，還用它救贖了一個迷失的造物。這是……意外的加分項。”
顧錦城望向基地的方向。
距離七十二小時結束，還有最後的黎明。
而他和宋墨涵，已經準備好迎接任何考驗。
因為他們終於明白：連接不是捆綁兩個人的繩索，而是照亮彼此世界的燈。當這盞燈足夠亮時，它還能為更多在黑暗中徘徊的人，指引回家的路。
夜色漸褪，東方泛起魚肚白。
戈壁的風中，傳來遙遠而古老的共鳴聲——像是碎片文明在億萬光年外，為這對地球伴侶輕輕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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